几日来,岳凌都处在梦魇一般的状态之中,他想要醒来,却感觉浑身无力。他的潜意识里是一片黑暗,梦境之中的他只能看到披头散发的魔鬼,看到升腾起来的黑暗之气,看到不可名状的各种各样的狰狞丑态。
这一天,他突然感觉到一丝阳光射入了他的眼睛,逐渐地,他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开始能够看到自己身旁的人。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姑娘,这姑娘的后面还坐着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姑娘,她们看到岳凌醒来,都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喜悦的笑。
岳凌的神智也渐渐清明起来,原来坐在自己身旁的是江莹雪,而坐在江莹雪后边的,却是许茗珊了。江莹雪还是那不变的一袭紫衣,而许茗珊,却显得有些憔悴,一袭绿色的长裙更显现出她的瘦削,显然是因为长时间的守候在自己身边,休息不好所致。
岳凌说道:“我睡了有多久了?”江莹雪笑道:“也没多久,就是一个星期左右吧!”许茗珊说道:“岳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啦?”岳凌运功调息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功力没有什么异常,便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许茗珊嫣然一笑,说道:“那就好,这一回可是辛苦莹雪姐姐了,她采回了真情之花,这才救了你的性命!”岳凌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阵激荡,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便说道:“谢谢你啦,莹雪!”江莹雪淡淡地一笑,说道:“这没什么,茗珊,你陪岳大哥多聊一会儿,我去请金大夫来给他看一看。”言罢,江莹雪就走了出去,还面向许茗珊做了一个眼神上的示意。
江莹雪走出岳凌的房间,齐云就赶了过来,说道:“莹雪,凌弟醒了吗?”江莹雪微笑道:“他刚醒,你快去看看他吧!”齐云说道:“那就好,对了,掌教和你母亲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江莹雪说道:“不对呀,我刚才已经派人上山去找她们了呀,她们怎么可能还没回来?”齐云又问:“你们不是一起上山的吗?怎么会走散呢?”于是江莹雪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齐云略一沉思,言道:“不好!可能有强敌入侵,我们得赶紧上砥砺峰去救她们!”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去救她们?”只见一个人影落在屋顶,用极为轻蔑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那个假岳凌。
齐云怒道:“无耻之徒,竟然还敢扮作凌弟的模样胡作非为!”那假岳凌轻轻一纵,落到地上,说道:“哼,你那凌弟马上就要死了,我不过是帮他延续一下生命,替他积点儿德罢了!”齐云怒道:“你果真是无耻,竟然能把这么无耻的事情说得这么高尚!”那假岳凌笑道:“少废话,今天我来这儿不是来和你打嘴仗的,你们雪山派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归顺我大隋朝廷,你们就可以活命,男丁充军,女眷为妾,可保荣华富贵。第二条路我想就不用我说了吧,那就是你们全得死在这儿!”齐云哼了一声,说道:“想灭掉我雪山派,却也没那么容易,总坛尚有一二百名弟子,你带了多少人,就敢口出狂言!”那假岳凌笑道:“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他拍了拍手,一队隋兵便从四周冲了出来,将齐云和江莹雪围在中央。
齐云大惊,说道:“怎么?其他的人都被你们抓住了吗?”那假岳凌还没有回答,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当然没有!”紧跟着十几名隋兵便被打倒在地,一个青年飞身而出,又拍出两掌,击退数人,来到了齐云和江莹雪的身旁,说道:“不用害怕,我来了!”
这人就是郭哲航。
那假岳凌笑道:“你来了有什么用?所有的人都被我们俘虏了,你以为就凭你们三个,能逃出我的掌心?”郭哲航笑道:“你以为就凭你,就可以让我们束手就擒?”
“那当然不够,因为还有我!”三人顺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三枚石子飞了过来,分别击在这三个人的穴道之上,三人顿时都动弹不得。那个说话的人,就是安德鑫了。
安德鑫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到底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岳凌是在这个房间里吧?我要让你们亲眼看到,我是怎么送这个小畜生去见他爹的!”然后他便向着岳凌的房间走了过去,这三人都是心中焦急,却苦于无法发声。
“嗯?人呢?”安德鑫在屋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他气急败坏地走了出来,说道:“他们人呢?”这三人已经知道岳凌无恙,正好各自又无法发声,有了不作回答的借口。安德鑫知道他们穴道被制,无法说话,但是又怕解开他们的穴道后他们会反戈一击,那样的话仅凭他自己和假岳凌二人可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于是他便说道:“将他们三个绑了,押到博雅园看守,李威,你带人再搜查一番,一定要抓到岳凌那小子还有那个姓许的小妮子。”那假岳凌真名李威,因为长相与岳凌有几分相似,故而被东方信乌选中,通过易容之术来扮成岳凌的模样,以实现栽赃嫁祸的目的。前番东方信乌身死,李威便与安德鑫一路,决定再给雪山派一次重创。他们根据情报,先来到砥砺峰上,让假岳凌出其不意地抓住了黄露秋和徐瑞红,若不是江莹雪出洞时改换了出口,恐怕真情之花都无法安全送到岳凌这里。然后在“浮冰”的引导下,他们二人带领隋兵,制服了雪山派外围防守的弟子,也抓住了许玲睿、金启言、李芳兰等一干人。只有少数几个武功高强的,像郭哲航、悟须大师、孟清冲、文天庆这些人没有被抓,郭哲航建议他们去搬救兵,自己则来到后面的院子里相助齐云等人。他们将所有抓来的人安置在博雅园,因为岳凌所住的房子靠后,因而成为了他们最后的攻击目标。
安德鑫带着十几个手下,押着江莹雪三人来到了博雅园之中。进入园中,只见黄露秋等人也被绳索捆绑,动弹不得。黄露秋见江莹雪、齐云、郭哲航三人也被抓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安德鑫却抚掌而笑,对着黄露秋说道:“哈哈哈,这下你们雪山派的人可就都到齐了,上一次突袭,你不在总坛,我扑了个空,就先把你那不成器的儿子给干掉了,这一次,看起来我收获不菲呀!现在就剩岳凌那个臭小子了,只要抓到他,你们也就解脱了!”黄露秋轻蔑地一笑,说道:“你抓不住他的!”安德鑫笑道:“你倒是很相信他!莫说他现在伤重未愈,就是他功力痊愈,也未必是我们这一行人的对手!”黄露秋只是冷笑,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只见李威带着十几个手下,押着许茗珊进入园内。安德鑫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没抓到岳凌那小子吗?”李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小子机灵得很,我们找遍了总坛的每个角落,只抓住了这个小妞,却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安德鑫微一皱眉,说道:“你看这该怎么办呢?”李威想了想,说道:“要不让‘浮冰’带我们去找一下?”黄露秋听到“浮冰”这个词,不由得说道:“安德鑫,你几次三番入侵我雪山派总坛,想来必有内应,要不然我们就算实力再不济,也不可能被你无声无息地俘虏,这个‘浮冰’究竟是谁?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安德鑫笑道:“好吧!那就让你们见一见这位神秘的‘浮冰’究竟是谁吧!”
一个众人都很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人竟然是苏青永!
安德鑫笑道:“青永老弟,你这一次可是功劳不小哇,只可惜这一次没有能够抓住孟清冲、悟须老和尚、文天庆还有岳凌,否则的话便可以为你父亲报仇了!”黄露秋惊道:“他父亲?他父亲是谁?”安德鑫笑了笑,说道:“他姓苏,你说他父亲是谁?”黄露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苏青永就是苏天亮的儿子,其进入雪山派的目的,就是要时刻掌握雪山派的动向,来牵制他们的抗隋活动。
其实,对于雪山派的监视与追剿,自隋炀帝杨广登基以后,就一直没有停止过。隋炀帝笼络江湖上的多方武林人士,将他们聚在一起,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花重金请他们务必打听好昆仑雪山派的虚实,并且将这样一个以抗隋为宗旨的门派一网打尽。当时,参与这场秘密筹划的有苏天亮、东方信乌、安德鑫等人。东方信乌一方面是贪恋钱财,另一方面也是觊觎江莹雪的美貌,故而欣然答应了杨广的要求;苏天亮却另有一番打算,他不仅要消灭昆仑雪山派,更重要的是他要研制出回片粉,将各路江湖势力收为己用;同时取得天火珠和天雪珠,开启黑暗之门,提升功力、称霸天下。为了了解雪山派内部的动向,他把儿子苏青永送到雪山派总坛去拜师学艺,而这样一个卧底身份,只有东方信乌、安德鑫和苏天亮三个人才知道。
黄露秋嘿嘿冷笑道:“苏青永,那个几次三番带着东方信乌和安德鑫来袭击我总坛的人,就是你吧!”苏青永笑道:“不错,我就是你们一直想找却没有找到的‘浮冰’,似乎浮在水面,却又隐伏极深,这就是‘浮冰’的威力所在。”黄露秋说道:“看起来陷害凌儿那回,也有你的参与咯?”苏青永说道:“不错,那是我与东方首领定下的计策,他亲笔写了一封信,交到我的手里。我又把它交给了江宏峰,并告诉他这是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抢来的,信中说了岳凌就是‘浮冰’,他与东方信乌相勾结,要偷走雪山派内功心要,并且劫持圣女。他虽然不信,但是毕竟心中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他将此事告诉了你,你二人便决定到圣女洞中埋伏,而我则早就安排好了两个部众,将岳凌吸引到砥砺峰上,又让李威假扮岳凌,本来是打算劫走江莹雪,把秘籍传送到岳凌的手里,达到嫁祸的目的。没想到的是,当时江莹雪不在圣女洞中,而是跟你们一道从山下而来,所以李威就和竹红那个小妮子玩了玩,并且把秘籍成功地传递到了真岳凌的手里。这一出戏的目的虽然只达到了一半,不过这也足够了!最起码我通过那一场戏,让江莹雪彻底恨上了岳凌那小子,嘿嘿,却也是特殊的收获!”
黄露秋言道:“你们为什么要劫走雪儿?”苏青永笑道:“很简单,这一来呢,我和东方信乌都对这小妮子有点意思,所以要把她劫走,供我等享乐,哈哈哈!”黄露秋怒道:“无耻!”苏青永又说道:“二来呢,把她作为人质,对付你们雪山派就更有筹码。另外,我看着岳凌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块卿卿我我,这口气我早就想出了。果然,在我的一番谋划之下,岳凌那小子身败名裂,被逐出了昆仑山,而你们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这样也就使我们有充分的时间来进行准备,达到消灭你们的目的!”
黄露秋恨恨地说道:“真是个好计策!看起来那一次雪儿和云儿下山对付苏天亮那回,也是你通风报信了!”苏青永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听说你们要对付我父亲,而且还要和岳文韬联手,我就提前把消息告知了父亲,请他老人家定夺。江莹雪他们本来要和岳文韬他们先行会合,然后再一起联手对付我父亲,于是我父亲便赶在他们会合之前,就把雪山派一干人众给抓了起来。”黄露秋轻蔑地笑道:“本来也是你的功劳!”
苏青永笑道:“还不止这些呢!其实从第一次隋军攻打昆仑山开始,我就已经在发挥作用了,那一次你们几乎全部被擒,只有岳凌和江莹雪两个人逃了出去,本来那一次我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谁成想岳凌那小子想了个计策,将你们全都救了出去,于是我便只能蛰伏待机。给东方信乌留下信号,本来是可以全歼你们作为疑兵的那一个小队的,结果半路中杀出个岳凌,又有江风杰的帮忙,才让岳凌他们逃了出去。你们逃出去以后,我便与东方首领继续谋划,打算逐步削弱你们的实力,因为如果只消灭你们的总坛,而不能得到你们的分坛分布图的话,就不算彻底消灭雪山派,你们也真够狡猾,从来没有透露过你们的分坛到底有几个,分布在什么位置上,所以我父亲和东方信乌他们让我继续蛰伏待机。江家大院那次,我知道你们要取得令牌和密信,所以我就通知了东方信乌,这才有了他和李渊带兵前往江家大院的一幕。不料半路杀出个郭哲航,将令牌和密信拿走,这才让东方信乌功亏一篑。紧接着,我又把群雄聚首大会的消息告诉了东方信乌,他本来可以大有作为,结果又被岳凌抢了风头,不得不说,这小子真的是数次坏了我们的好事。然后,我两次给安德鑫报信,第一次是为了协助父亲夺取天雪珠,安德鑫袭击了你们的总坛,可没想到江莹雪却一个人逃出生天,天雪珠不知下落。所以安德鑫老兄就杀了你这个糊涂老太婆的笨蛋儿子,收获倒也不小。而我,则是跟在你的身边,观察你的动向,也可趁机打探天火珠的下落。可没成想,岳凌这个该死的竟然杀了我父亲,我与他不共戴天!所以这第二次我本来打算要把你们一网打尽,可却又让岳凌这小子给跑了!不过这一次,哼哼,如果你们还是不说出你们分坛的分布位置的话,那就杀了你们。雪山派没了掌门人,就是一团散沙,也难成大事!”黄露秋昂然道:“你的阴谋休想得逞!想从我这里得到雪山派各分坛的信息,休想!”
苏青永笑道:“哦?是吗?那看来我们要换一种沟通方式了!来人啊!把江莹雪给我拉出来!”紧跟着就有两个人把江莹雪架了起来。黄露秋急道:“你想做什么?”苏青永嘿嘿一笑,说道:“做我一直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情,现在东方信乌死了,没人和我争了,你们的手脚都被绑缚着,我还不趁这个机会快活一下?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李威说道:“且慢!”苏青永扭头看向了他,说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李威笑着说道:“青永兄弟,和你商量个事!”苏青永笑着说道:“什么事还神神秘秘的?”李威笑道:“你过来,我和你商议一下。”苏青永摆了摆手,架起江莹雪的那两个人把她又放倒在地。然后他走到李威身旁,问道:“什么事情?”
李威笑着说道:“我想送你上西天!”苏青永听了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李威从身后拿出一把尖刀,一刀刺入了他的心脏。苏青永双目圆睁,连哼都没哼一声,登时毙命,身体倒在了雪地之上。
安德鑫也是大吃一惊,说道:“你是什么人?”那李威转过身来,笑道:“怎么?刚才你们不是还在找我吗?”安德鑫恍然大悟,说道:“你是岳凌!”那李威笑道:“认识假扮我的人,倒不认识我这个正主是谁了!”
原来这个“李威”是真的岳凌。适才岳凌和许茗珊听到屋外被敌人重重包围,许茗珊心中焦急,说道:“岳大哥,这该怎么办?你伤重未愈,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岳凌笑着说道:“茗珊妹子,不须害怕,还记得你上次是怎么对付那些搜捕我们的军官的吗?”许茗珊笑道:“这屋中倒是有一个衣柜。可是我们不出去帮他们吗?”岳凌摇摇头,说道:“眼下情况未能明了,我们出去也无济于事,雪山派多次遭到敌人暗算,想来是那个卧底‘浮冰’还在为敌人收集情报,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个卧底找出来!茗珊,你扶我起来。”许茗珊点了点头,于是将他扶了起来,二人一起躲在了衣柜之中。
二人躲在衣柜里面,顺着衣柜柜门的缝隙查看外面的情况。里面空间狭小,许茗珊几乎偎依在岳凌的怀中,不知怎的,这时的她只感觉浑身涌起一股暖流,面颊微红,心跳加速,只是衣柜中没有光亮,没有给人察觉罢了。此时,哪怕衣柜外面有再多的纷争,于许茗珊来说,都已不再重要。而岳凌则是听着屋外传来的声音,思索着退敌之计。
不一会儿,安德鑫闯进屋来,他没有仔细搜查,只是看见屋内的床榻上没有岳凌,就以为岳凌已经逃脱。于是他便让李威率人搜查附近的房舍,以期能够抓住岳凌。
岳凌心道:这李威不是假扮我吗?我就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来扮他一扮!于是他把计策告诉了许茗珊,许茗珊莞尔一笑,说道:“此计甚妙!”
李威带着一干手下,在每一个屋舍中仔细地查找,岳凌带着许茗珊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然后岳凌趁李威落单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制住了他。岳凌将他绑在了一个屋子之中,然后把他那一干手下召唤了过来,说道:“我搜查的时候,抓住了这小妞,现在我们先去博雅园和他们会面,至于那小子,一会儿再找吧!”于是他带着那一干人,押着许茗珊,进入了博雅园。
岳凌面向安德鑫,说道:“安德鑫,咱们两家的仇,是时候来做个了断了!”安德鑫笑道:“小子,你觉得凭你现在的功力,还是我的对手吗?”岳凌笑道:“这我不确定,但是如果加上黄掌教他们呢?”紧接着,岳凌弹指点出,一指点在了绑缚江莹雪的绳索之上,同时解开了她的穴道。他如法炮制,四指点出,又解救了黄露秋、齐云、许玲睿、郭哲航四人。
安德鑫笑着说道:“可你还是输了!”他疾步冲出,窜到了许茗珊身旁,一刀架在了许茗珊的脖颈上,然后说道:“兄弟们动手,杀掉他们!”黄露秋说道:“许帮主、云儿,你们快去解开众弟子身上的绑缚,哲航、雪儿、凌儿,与我一起迎敌!”岳凌他们四人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虽然围攻他们的有四五十人,也丝毫不乱。四人从敌人手中抢来刀剑,施展出各自的武艺,与敌人周旋。而另一边,许玲睿和齐云也迅速地给众弟子解开了绑缚,获得自由的雪山派门人纷纷奋勇上前,加入战斗。这些门人武艺虽不甚高,但毕竟也学过雪山派的一切武学招式,因而战斗起来也英勇异常。不一会儿,安德鑫的手下就渐渐有些抵受不住了。安德鑫大声喊道:“雪山派的人,你们听好了,再不放下武器,我杀了这个小妮子!”他这一声喊使得适才还在厮杀的人们顿时都愣在了原地。安德鑫笑了笑,说道:“岳凌,放下武器给我走过来,否则我杀了她!”许茗珊叫道:“岳大哥,你不要上他的当,你快杀了他,好给你师父和众位兄弟报仇啊!”安德鑫将手中的刀用劲抵了抵她的脖子,威胁道:“不许胡说!”然后他说道:“岳凌,你听见了吗?你过来,换她回去!这买卖很划算呐!”
岳凌从人群中走出,说道:“好啊!我听你的。我过来,但你必须放了她!”安德鑫笑道:“你的武器先放下!”岳凌把手中的执念刀扔在了地上,然后继续向前走了过去。安德鑫又说道:“等等!”岳凌瞪着眼睛问道:“又怎么了?”安德鑫轻蔑地笑道:“早就听说东方信乌死在你的飞刀之下,我当年也见识过你爹飞刀的厉害,把你的飞刀也取出来!”岳凌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觉得我在伤重未愈的情况下会带着飞刀吗?”安德鑫半信半疑地说道:“你举起手来,慢慢地走过来!”岳凌举起双手,慢慢地向着安德鑫走了过去。
当岳凌走到离安德鑫不足五米时,安德鑫突然说道:“站住!”岳凌便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安德鑫说道:“嘿嘿,没什么,把你的美人儿还给你!”言罢,安德鑫便把许茗珊推了出来,紧接着一掌顺着这个推出的方向拍了出来。岳凌反应迅速,急忙冲上,一个侧身,将许茗珊拉过,同时从袖中激射出一枚飞镖。就在这时,安德鑫的掌力已至,岳凌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安德鑫的掌力之下,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那枚飞镖被安德鑫击落,而他根本没有余暇再反击安德鑫的掌力,于是后背上硬生生地受了一掌。这一掌极为沉重,饶是岳凌功力深厚,竟也抵受不住,身子向前俯冲出去,撞在许茗珊的身上,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安德鑫眼见有机可乘,如何肯放过这大好机会?他又一掌击出,击向摔倒在地的岳凌和许茗珊二人,这时的岳凌虽然受了些许内伤,但神智依旧清明,于是一个后空翻激跃而起,他此时聚气困难,难以使出玉龙凌霄掌御敌,于是他便使出了雪舞风散神功,几指点出,安德鑫的身上便出现了好几片雪花印记。安德鑫突然受到攻击,只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渐渐地感觉到心底发寒。他不知这是什么缘故,心里害怕,自忖此时内力定然强于岳凌,于是一掌击出,决定以刚克柔,将岳凌立时毙于掌下。
岳凌见安德鑫一掌击来,心道:此番休矣!原来雪舞风散神功虽然不需要大量内力的凝聚,却也极耗心神,他刚才那几指点出,实际上已经耗尽了真力,此时安德鑫一掌击来,他其实已经无力抵御。正当他闭目待死之际,一人忽然挡在了他的身前,也是一掌击出,两股掌力相撞,刚好抵消。安德鑫笑道:“想不到你这女娃子,倒也好生厉害。”
站在岳凌身前的正是江莹雪了,她见岳凌受伤,情知他决计不能抵受住安德鑫这一掌,于是她便飞身而出,拍出一记“有凤来仪”击向安德鑫,这是“凤舞昆仑掌”中内力极为充沛的一招,而此时的江莹雪武功又有大进,因而这一掌竟然与安德鑫的火风魔掌战成平手。
江莹雪立于当地,昂然道:“想伤他,先问过我再说!”安德鑫笑道:“好啊!你这小妮子名义上已经为他人之妻,却还念念不忘这小子!雪山圣女,哈哈哈!好一个圣洁女郎!”
江莹雪面色微红,但她心怀坦荡,哪里顾忌安德鑫的挑拨诽谤,只是说道:“安德鑫,今日便要你好看,接招!”又是一掌击出,安德鑫也顺势迎上,二人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安德鑫心道:这小女娃武艺竟也如此高强,我同空无锋学习了那么长时间火风魔掌,本来想着已经可以技压群雄,便是相比天下绝顶高手尚有不如,但是应付一般江湖对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哪想到这天下英雄如此厉害,便是岳凌这小子和这女娃,我便已经不是对手。今日看来讨不了好去,不如先行退去,再作区处。于是他暗自从怀中拿出一枚飞镖,趁江莹雪不备之际,突然发出。江莹雪大惊之下,一掌劈出,将那飞镖击落,同时向后退出几步。安德鑫又扔出了几枚烟雾弹,江莹雪立刻回身拉着岳凌和许茗珊向后退去,几粒烟雾弹便在他们身后爆炸开来。
待得烟雾散尽以后,安德鑫和他的手下已经全部失去了踪影。齐云向着黄露秋说道:“掌教,敌人跑了,要不要追赶啊?”黄露秋言道:“穷寇莫追,还是去看看凌儿怎么样了。”于是众人来到岳凌身边,此时的岳凌满头大汗,已经无法站立,双膝跪倒在地。江莹雪和许茗珊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见他难以站立,二人便都站在原地,向他问道:“岳大哥,你现在怎么样?”黄露秋等一干人也纷纷围上,问道:“凌儿,你怎么样?”岳凌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异常的怪异,显得是那样的痛苦不堪。黄露秋连忙回头喊道:“金大夫,你快来给凌儿看一下!”金启言连忙走了过来,俯下身子,给岳凌诊脉,一诊之下,他脸上的神情顿时黯淡了,言道:“凌儿服了真情之花后,虽然去了彼岸花毒,但魔石的威力并没有因此减弱。本来魔石发作,怎么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但是安德鑫的火风魔掌本就有‘魔’这一效力,他适才的那一掌不仅给凌儿造成了内伤,而且还激活了凌儿体内的魔石,据我分析,这魔石再有两三天就会发作,到那时,凌儿就会成魔,同时我们在海岸边设置的那道封印也会再次解除。一旦那西洋人再次从封印中出来,恐怕天下没有人能够再制得住他。”黄露秋言道:“金老先生,难道真的就没有方法能挽救凌儿吗?”金启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想要救凌儿啊,可是,唉!”
岳凌听到了这一番对话,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无药可救了,一旦他成了魔,就会六亲不认,危害天下苍生。他苦笑道:“掌教,徒儿不孝,一直让师父您老人家担心。”他又对着李芳兰说道:“娘,孩儿不孝,多年来您一个人孤苦无依,孩儿却一直不在您身边照顾您、陪伴您,这是孩儿的错啊!”然后他环视了左右,对着齐云说道:“大哥,小弟今生能有你这样一位哥哥,实乃人间一大幸事!”紧跟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江莹雪和许茗珊的身上,这两个女子,对于他来说,此时都显得是那样的珍贵。或许在他这短暂的人生经历中,也因为有她们,而显得与众不同、情意绵长。但是这番心意,他终究不能对着这许多人说出来,最真挚的情感,往往压抑在心底,不能为人所知。
岳凌见江莹雪站在自己身边,而一旁的郭哲航却显得神情冷峻。他悠悠一声长叹,同时推开江莹雪和许茗珊,说道:“我没事的,可以自己站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让人感觉简直一阵清风吹过都能将他吹倒。他微笑着,看着四周的人,都是他熟悉的人,一时之间他感觉到了一阵苍凉,因为等待他的无非是两条路,一条路是成魔,一条路是死亡。而这两条路又是殊途同归:那就是他将变得没有意识,这些熟悉的人儿,再也不能停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知怎么的,一行清泪从他的眼眶里夺目而出。尽管他只有十六岁,但是在他出生入死、面对艰难险阻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哭过,眼泪也很少流过,就是流泪,也仅是那一次雨天之中伤心欲绝之时。而此时,他感觉天地之间,尽是苍茫,霎时间一切的人情冷暖涌上心田。渐渐的,他的双眼模糊了,也不知眼前的是泪花,还是冰霜。许茗珊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流泪,她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哀怜之意,她举起右手,本想要走到他身旁,去为他擦干眼泪,同时给他一些适当的安慰。但是她情知岳凌郁结已深,自己实在不能给他什么安慰,于是刚刚举起的右手,又放了下去。
岳凌闭上了双眼,突然,他从袖口中取出一枚飞刀,对准了自己的咽喉直刺过去,众人卒起不意,没有想到岳凌会选择自戕性命,但说时迟那时快,在那样短暂的瞬间,众人想要相救,却已经力所难及。
只听得“铮”的一声,岳凌手中的飞刀已经被打落在地。岳凌睁开双眼,只见孟清冲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目光柔和地望着自己。岳凌知道是孟清冲救了自己,登时难以遮掩自己的情绪,上前盈盈拜倒,言道:“师父!弟子……弟子……”他一时语塞,竟至说不出话来。
黄露秋见孟清冲到来,说道:“孟师哥,你回来了?”孟清冲笑道:“是啊!我带了玉龙雪山派的一众弟子,前来相助。”然后他扶起岳凌,说道:“凌儿,你不须如此悲伤,你这魔石之祸,虽然医理上不得救治,但是你需要从心理上去克服。我辈仁人志士,但怀古道热肠、侠义之心,就可抑制心中之恶,决计不同于那西洋妖魔。其实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难关是克服不了的,心魔永远大于病魔,医病莫如医心,孩子,你自己体会吧!”
岳凌正在沉吟之中,金启言却忽然抚掌而笑,说道:“清冲兄,你说得好,说得好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众人都迷惑不解,唯独孟清冲却向他报以微笑。岳凌沉吟了片刻,也终于有所感悟,感激地说道:“多谢师父指教,弟子明白了!”
原来,金启言从孟清冲的话中,有所顿悟。他明白了:真正高明的医术不在于医治疾病本身,而是要医治人的内心。只有从内心上实现对病人的医治,才能真正让病人得到救赎。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虽然熟记医书,救治过无数病人,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什么是医学的根本,只是对症下药罢了。现如今听到了孟清冲这一席话,他的医学境界,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而岳凌也明白了,只要自己常怀侠义之心,就能够压制住自己的心魔,从而不让体内的魔石发作。他此时内心忽然清亮起来,不再有刚才的压抑与悲伤。
黄露秋说道:“孟师哥,当年昆仑雪山派和玉龙雪山派因为江氏父子的挑拨,才分道扬镳,如今误会消除,我们两派可否像当年一样,合归一派,共同抗隋?”孟清冲笑道:“我已不问世事多年,这件事你要问我三师弟啊!他现在是玉龙雪山派的掌门人。他今日也来了,你要不要见见他?”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拱手道:“见过黄师姐!”黄露秋也拱手道:“泓具师弟,这些年也苦了你们玉龙雪山派了!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回归雪山派呢?”
刘泓具说道:“黄师姐,我们与你们昆仑雪山派确实有些误会,但是当年黄丘生驱赶我们之时,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啊!再者,这些年玉龙雪山派也有了自己的根基,发展道路也与你们昆仑雪山派全然不同,说要合派,也很难让众弟子接受。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日后我们与你们结成同盟,共同抗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也会尽力相助。”黄露秋见他如此说,只好应允。
孟清冲言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便各自歇息吧!明日再来叙话!”于是众人都各自散去。那李威作恶多端,在黄露秋的主持下,一众弟子将那人押到山口斩首了。
第二天一早,许茗珊向着岳凌的房间走来,想察看一下他的病情如何。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岳大哥,醒了吗?我是茗珊。”却不见门内有人应声,她不由得有点惊慌,急忙推开门向内一看,却发现岳凌已经不在房中,而屋内的圆桌上放着一个信封,她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
“相忘江湖,当怀侠义之心,已然远行,请勿挂念。”
她感到一阵害怕,连忙将这封信交给了黄露秋,黄露秋也觉得难以索解,但忧虑随之而来。一是担心岳凌的安危,二是担心岳凌一旦成魔失控,那么就会给天下苍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黄露秋连忙找到孟清冲和李芳兰,与他们商议对策,李芳兰见到这一封留书,心中担心,不由得身上发颤,泪流如雨。而孟清冲看见了岳凌的留书以后,却微笑着说道:“不必担心,凌儿懂我的话了,他不会有事的!”黄露秋和李芳兰都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孟清冲胸有成竹地言道:“相信我,相信凌儿,他一定能压制住自己的心魔的。”
许茗珊独自一个人,站在茫茫雪地之中,望着那辽远的天空,心里一阵苍凉,自言自语道:“岳大哥,你到底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