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险中锻奇钺,八卦试真锋
周锐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却被他强行压下。
时间不等人!
他当机立断,立刻推翻了原先的计划。
他要……行一招险棋!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然。
将所有水钢材料合为一大块,就在这火力不足、工具不顺的劣势条件下。
尝试在一炉之内,一次性将那对子午鸳鸯钺,强行一体锻打出大致的雏形!
打定主意,周锐不再犹豫!
他将那块拳头大小的钢材投入火力明显不足的炉膛之中。
然后开始疯狂地催谷风箱!
炉火在他的强行催谷下,勉强维持在了一个堪用的温度。
周锐全神贯注,额角青筋暴起,汗出如浆,浸湿了整个脊背。
他手中的大铁锤,此刻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
每一次起落,都毫无保留地把劲力灌注到铁胚之中!
铁胚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捶打下,渐渐延展、变形、扭曲、再被强行校正……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比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场中不少经验老到的匠人,已然顺利完成了各自兵器的刀身主体锻打和初步淬火。
开始不慌不忙地进行刀柄的选配与安装。
有的甚至已开始细致地打磨起刃口。
而周锐的铁砧之上,那块水钢依旧只是一团大致具备了双钺相连轮廓的、焦黑的巨大铁胚。
离真正成型似乎还遥遥无期。
进度上,已远远落后于绝大部分参赛者。
当他终于在香尽前一刻,将那勉强可以看出是两只鸳鸯钺连体形态的粗胚,从炉火中取出。
完成初步的淬火工序时,那刀身表面却因火候的极度仓促和劣质炭灰的反复侵染。
显得有些暗淡无光,甚至带着不少肉眼可见的斑驳与瑕疵。
这与旁人那些或寒光闪闪的刀剑粗胚相比。
单从卖相上来看,着实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场边不少原先还对他抱有几分期待的观众,此刻已开始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唉,看来这周家小子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选了这等难度的兵器,终究是力有未逮啊。”
“是啊,你看他那铁胚,黑乎乎的,跟块烧火棍似的,哪有半分宝兵的模样?
昨日的好运气,怕是用尽了。”
就连高台上的贾文在,也是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担忧。
然而,就在周锐将那对看似粗陋的连体钺粗胚送入炭灰中回火片刻,随后取出并用草木碱液清洗表面氧化层时——
一道奇异的光芒忽然浮现!
原本黯淡无光的钺身,竟绽放出一抹深邃幽蓝的光泽。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那蓝色底色上,隐隐浮现出细密如鱼鳞、宛若湖面波纹般荡漾的纹理。
那正是传说中的“水波钢纹”——只有在高强度锻打与精准热处理下,才可能显现的顶级标志!
一时间,整个赛场,鸦雀无声!
周锐并未理会周围的惊叹。
他迅速将那对尚有些微温的鸳鸯钺粗胚,在连接处用冷锻之法将其一分为二。
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后续的开锋、配重与刀柄的初步安装。
待他将一对子午鸳鸯钺稳稳地递交到评审台前时,负责计时的铜锣声,才堪堪敲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对造型奇特的兵器之上。
柱首郭严泰眼中精光一闪,他并未亲自上前。
而是转向身旁的洋玄,微笑道:
“洋总镖头,这对子午鸳鸯钺,乃是你八卦门的独门招牌兵刃。
今日这验刀的头一关,便有劳你这位真正的行家,来为我等品鉴品鉴,如何?”
能得柱首如此看重,亲自指定验刀,洋玄自然不会推辞。
他缓缓起身,神情也变得郑重了许多。
洋玄净了手,缓步走到案前,并未立刻拿起那对鸳鸯钺。
而是先仔细端详了片刻,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随即,他才伸出右手,拿起其中一只“雄钺”。
先是随意掂了掂分量,又仔细摩挲着钺身,感受其配重的平衡与入手的手感。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体会着什么。
“好钺!”他沉声赞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形制古朴规整,入手不轻不重,重心稳而不滞!
周小师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单炉锻出此等对称又合手的双钺。
这份功力,这份巧思,着实不凡!”
说罢,他手腕猛地一抖,那只造型奇特的鸳鸯钺便在他手中一转,随即他身形陡然展开。
竟当着全场数千人的面,不闪不避,以旁边早已备好的练功木桩为靶。
当场演练起一套精妙绝伦、变化万千的八卦门独门钺法!
一时间,场中只见寒光闪烁,劲风呼啸!
洋玄总镖头那看似儒雅的身形,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速度。
将子午鸳鸯钺这等奇门兵器的狠辣与诡谲,展现得淋漓尽致!
周锐站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洋玄的每一个动作。
铭文乍现,将那八卦掌的技艺传到了他的心神之中。
果然,只有这等高人才会激发【汲取物主之技】
慧玛前辈曾说,‘外行看手法,内行看步伐’,此言果然不虚!
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渐渐发现,洋玄总镖头此刻演练的这套钺法。
虽然招式精奇无比,变化万千,威力也确实大得惊人。
但似乎……在其最为关键的步法转换和腰胯发力之间。
总有那么一丝刻意为之的滞涩与不自然的保留。
那并非是他力有不逮,更像是一种……藏拙。
莫非……这套子午鸳鸯钺的真正精髓,还需要配合八卦门某种独特的内家吐纳心法,才能将其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洋总镖头今日当众演练,恐怕也只是展露了这套钺法的招式与部分劲力。
却并未将最核心的步法与内劲法门一并使出。
是了,八卦门素来以掌法和步法冠绝岭南。
这子午鸳鸯钺若无其独门步法和内劲相辅,威力至少也要锐减三四成!
这恐怕才是八卦门真正的、轻易不肯示人的看家绝学之一!
一套钺法演练完毕,洋玄收势而立,气息略有些起伏,额角也见了汗。
显然方才那番演练,他也用上了真功夫。
他再次拿起那对鸳鸯钺,仔细查看。
只见连番重击劈砍之下,钺刃依旧寒光四射,不见丝毫损伤,钺身也无半分变形!
他转过身,面向高台,朗声道:
“好钺!当真是好钺!”他由衷赞叹。
“入手趁手,举重若轻,分量不差分毫!
方才试劈木桩,其势如破竹,其利如割席!
以如此短兵,竟能有如此威势。
且连番重击之下,刃口不见丝毫崩损。
钺身也无半分扭曲,足见其钢火之纯,锻造之精!”
他看向周锐,眼中充满了欣赏:
“周小师傅,你这手艺,当得起一个‘巧夺天工,妙至毫巅’!
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也算见多识广,却也未曾见过几柄能与你这对鸳鸯钺相媲美的奇门短兵!”
然而,他话锋一转,却并未直接宣布胜负。
而是将那对鸳鸯钺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评审台上。
对柱首郭严泰和其他评委拱了拱手,道:
“此钺虽好,技艺也精,但其形制毕竟过于偏门。
是否能代表我岭南铁匠的最高技艺水准,是否能为大众武行所用。
还需……柱首爷与诸位同道一同参详,公议定夺。
老夫的意见,仅供参考。”
他又将最终的裁定权,巧妙地交还给了柱首和评审团。
人情世故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