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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微功岂敢望封崇,圣主恩深似海浓

昭昭烟尘 凯凯凯水 3023 2024-11-12 17:37

  街道上人群熙攘,祁淳安混入其中,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悄然拐进巷子,找到了她事先藏好的丫鬟衣服。

  她迅速脱下身上广袖裙,换上侍女那身素色衣衫,动作娴熟而利落。随后,她将广袖裙仔细包裹好,藏在衣服里面。整理好妆容和发丝,祁淳安看上去又变回了那个祁府丫鬟。

  祁淳安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来到了祁府后院的一处角落,先将广袖裙从狗洞递了进去,然后自己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钻进狗洞,好不容易爬出狗洞,祁淳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衣物,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后,她轻手轻脚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一进门,她便迅速闩上门,将衣裙拿出来,她走到床边,轻轻挪开床铺一侧的一块松动木板,将两套裙子整齐地叠好,藏入这个隐秘的暗格之中。

  做完这一切,祁淳安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此刻,夜已深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祁淳安感到一阵疲惫袭来,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今晚外出的种种经历,以及那些令人不安的消息。她走到床边,鞋子都没来得及脱,便一头倒在床上。

  柔软的床铺似乎瞬间将她淹没,她的双眼缓缓闭上,然而脑海中却依旧思绪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祁淳安终于在疲惫与纠结中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晨雾未散时,灵堂内素烛摇曳,祁淳安正跪在牌位前流泪,虽然依礼理应先办葬礼后置牌位,可是祁父葬礼还未置办,只能先置牌位。

  忽听见堂外传来铜锣开道之声,方嬷嬷跌跌撞撞地扑跪过来:“小姐!陛下身边的姜总管带着圣旨到了!奴已让采寒和月薪备好东西了!”

  祁淳安指尖死死攥住孝帕,指尖泛白,她仓促抹了把泪痕,起身时素白裙裾扫过满地的香灰,径直往会客厅去。

  当她踏入会客厅,屋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晨光从雕花槅扇的缝隙中挤进来,在青砖地面上投下破碎而杂乱的光斑,将她本就单薄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显得愈发歪斜。一众奴仆早已跪在厅中,他们肩膀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会客厅正中,身着蟒袍玉带的姜总管,面色严肃,手中捧着明黄的圣旨,那圣旨上的金色丝线在晨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两侧,站立着几位神色冷峻的宫廷侍卫,厅外是几个太监和木箱堆。

  祁淳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波澜,缓缓走到厅中,与采寒她们并排跪下。她微微仰头,目光落在姜总管手中的圣旨上,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圣旨的内容,是福是祸,在此一举。此时,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众人微微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却更添了几分紧张的氛围。

  姜总管清了清嗓子,声音尖锐而悠长,在这寂静的会客厅中回荡:“祁家小姐祁淳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夫国之安危,系于良将;家之荣辱,源于忠贞。今有朕之肱股,祁桑东将军,领王师而战,守土安邦,披肝沥胆,尽显忠勇之节。

  于瑢城一役,将军身先士卒,陷阵冲坚,以血肉之躯,抗敌之锐锋,护我山河,卫我黎民。终因寡不敌众,力战殉国,捐躯于沙场之上,洒血于烽火之中。其英烈之气,感天动地,其忠勇之魂,光照汗青。朕每念及此,痛心疾首,涕泗横流。

  为彰将军之伟绩,表其忠烈,特追封祁桑东为霄郡公,赐谥号忠武侯,享太庙祭祀,荫及子孙后世。并赐黄金五千两,良田三百顷,以厚葬之,显我皇恩浩荡,念其功勋卓著。

  将军之女祁淳安,赐金帛若干,册封为郡主,封号以宁。

  朕亦望天下臣民,以将军为楷模,忠君爱国,奋勇向前,共卫我朝之昌盛,同守我土之安宁。

  钦此。”

  “天何言哉,山川以宁。”

  祁淳安心中想着《仙掌铭》里这句话。

  “以宁郡主,接旨吧。”姜总管拖长的尾音将祁淳安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垂眸敛衽,稳稳地磕了个头,恭敬道:“臣女祁淳安,谢主隆恩。”

  姜总管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将圣旨递到祁淳安手中。祁淳安双手接过,明黄的圣旨触手温热,那是皇权的温度,却也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起身之时,祁淳安的目光扫过会客厅内众人,示意采寒递上的金丝绣荷包。姜总管枯瘦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将沉甸甸的荷包卷入广袖,面上笑意更深:“礼部与钦天监已备好仪程,后日还请郡主入宫谢恩。“

  他递来的礼单边角泛着新折痕,“陛下另有赏赐在路上,这是先行礼单。“

  祁淳安望着院中堆成小山的朱漆木箱,抬着大箱小箱的小太监们。“有劳总管奔波。“她唇角扬起温婉弧度,心底却暗自庆幸早有准备——那些金锭在荷包里压出的棱角,此刻想必正熨帖着姜总管的掌心。

  待祁淳安送至府门石阶,姜总管虚拦的手悬在半空:“郡主千金之躯,切莫再送。“

  祁淳安款步下阶:“府中如今冷冷清清,见着总管便如见天家圣眷,淳安着实不舍。“

  这话落在姜总管耳中,让他眼角皱纹都浸着蜜色。他连连摆手,蟒纹官袍在风中翻涌如浪:“郡主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说罢便行了个虚礼转身离开。

  祁淳安望着远去的仪仗,裙下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这场帝王恩赏的戏码,她不过是最末等的配角,却要费尽心思演好这出谢恩的折子戏。

  在祁府的侧门,月昕提着鞋疾奔而来,正见一抹绣着金线流云的藏青袍角掠过。

  “高公公留步!“月昕喘着气福下身去,鬓边白色绢花随着急促呼吸轻颤。高烁转过身来,苍白面颊映着廊下昏黄烛火——果然如方嬷嬷所料,姜总管的心腹总要摆出三分体面。

  “这位姑娘......“高烁抬手虚拦,余光扫过身后几个小太监。月昕会意,待众人走远才从袖中掏出两个锦缎荷包,沉甸甸的坠感压得袖口都往下坠:“我家郡主念各位公公鞍马劳顿,还请公公们回去吃些酒菜。“

  高烁指尖刚触到荷包便如被烫着般缩回,袖中暗绣的流云纹随着动作翻涌:“使不得!祁小姐金枝玉叶,这份恩情咱家记下便是。“他推拒的手悬在半空,眼尾余光却牢牢钉在月昕掌心的锦缎上。

  月昕不退反进,稳稳将另一只绣着缠枝莲纹的荷包托出,面上浮起柔而不怯的笑意:“高公公,这是郡主特意备下的薄礼。“她抬起眼皮瞧了眼高烁,“小姐大病初愈,后日要入宫谢恩,国寺丧仪更是千头万绪......“尾音轻颤,似是将满心忧虑都化在这婉转声线里。

  话音未落,高烁已利落地将三个荷包收入袖中,动作娴熟得像春燕衔泥。高烁摩挲着袖中已然收下的荷包,他目光扫过月昕鬓边白色的绢花,忽想起白日里姜总管带回的丰厚赏赐——祁家孤女骤封郡主,连其父郡国公的丧仪都快按国礼操办了。指尖触到锦缎下硬挺的棱角,他突然轻笑出声:“姑娘言重了。以宁郡主的事,咱家自当尽心。“

  高烁整了整衣领:“姑娘芳名?倒不曾在祁府见过。“

  “月昕。“她垂眸福身,指尖掐着早已备好的说辞,“陈老太太送来的,先前一直在张管家手下当差。“

  高烁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躬身行礼:“原来如此。姑娘留步,咱家这就回宫复命。“

  “有劳公公!“月昕福身回礼,她望着高烁远去的藏青袍角,看那腰间银线流苏渐渐看不见,才轻轻松开攥得发麻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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