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开铅云的刹那,青璇蜷缩在古祠的残柱下剧烈颤抖。狐族特有的淡金色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墨色吞噬,耳尖雪白的绒毛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暗影阁标志性的玄色纹路。她死死咬住下唇,腥甜的血珠顺着嘴角滑落,在青砖上晕开诡异的花纹。
“别碰我!“当萧辰伸手试图扶住她时,青璇突然暴喝,指甲瞬间化作利爪。但在触及对方手腕的瞬间,那抹森冷的杀意却如潮水般褪去——她看到萧辰眼中还残留着剑气反噬后的迷茫与痛苦,额角尚未完全消散的暗红魔纹,正与自己心口的伤痕遥相呼应。
古祠外,暴雨冲刷着坍塌的飞檐,将屋檐下悬挂的铜铃撞得叮当作响。青璇颤抖着撕开衣领,月光穿过漏雨的屋顶,照亮她心口狰狞的剑形伤疤。那道伤口竟与萧辰在剑气境暴走时,青冥剑刺入自己左肩的位置分毫不差,此刻正渗出黑色的毒液,在皮肤表面勾勒出复杂的图腾。
“二十年前...“青璇剧烈咳嗽,黑血喷溅在斑驳的壁画上,将画中仙风道骨的狐族长老染成修罗模样,“狐族为了保护天道之子...“她的话音未落,古祠四壁突然泛起幽蓝荧光,尘封千年的壁画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
萧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无数陌生的记忆如利刃般强行灌入脑海。他看到上古战场的惨烈厮杀,狐族先祖用本命精血铸就封印;看到二十年前的月圆之夜,狐后怀抱襁褓中的婴孩,将毕生修为注入一株赤阳灵参;更看到暗影阁的白发老者在血池中狂笑,手中玉牌刻着与自己腰间一模一样的图腾。
“你就是那个被封印的天道之子。“青璇的声音沙哑如砂纸,“狐族耗尽半数精锐设下九重天劫阵,将你的魂魄与赤阳灵参融为一体。而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不过是被制造出来的守护傀儡,使命就是在你觉醒时献出妖丹。“
古祠的梁柱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壁画上的狐族长老们纷纷睁开血红的眼睛。萧辰感觉体内有两股力量在疯狂撕扯,一边是玄天剑宗正统剑诀的浩然之气,一边是暗影阁魔功的暴戾邪意。他踉跄着扶住石柱,却摸到表面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用狐族秘文书写的古老预言:“赤阳现,劫火生,双生傀儡弑天道。“
“不!“萧辰挥剑斩断缠上脚踝的藤蔓,青冥剑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紫光。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靠近青璇,体内力量都会剧烈波动,为何照妖镜中会出现两人相杀的画面。但记忆深处那个在竹林中教他识草药的少女,那个在剑气暴走时舍命相护的身影,又怎么可能只是冰冷的傀儡?
青璇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九条尾巴在身后炸开,却在成形的瞬间化作黑色烟雾。她的瞳孔变成诡异的竖线,指甲暴涨三寸:“快走!暗影阁的人来了!“话音未落,古祠的瓦当轰然炸裂,十二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地,为首的正是镜中出现的白发老者。
“天道之子果然名不虚传,竟能同时容纳剑宗与魔功两种力量。“老者抚掌而笑,袖口滑落的骨节上刻满咒文,“还有你这失败的傀儡,竟然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他抬手一挥,十二道锁链破空而出,链尾的倒钩精准刺中青璇的琵琶骨。
萧辰的怒吼震碎半面墙壁,青冥剑卷起千重剑影。但每一道剑气触及敌人,都会被对方身上的黑雾吞噬。他突然想起狐族壁画中的画面——唯有集齐九颗狐族妖丹,才能解开赤阳灵参的封印。而此刻青璇心口的伤疤,正与壁画中献祭的图案完美重合。
“原来你们一直在等这一刻。“萧辰的声音冷得可怕,他反手将青冥剑刺入自己左肩,与青璇相同的位置,“想要天道之力?那就先过我这关!“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激活了剑身上沉睡的饕餮纹,整座古祠开始剧烈摇晃,地底传来远古巨兽苏醒的轰鸣。
白发老者脸色骤变,急令手下结阵。但萧辰与青璇身上的伤痕同时绽放光芒,一红一黑两股力量在空中纠缠,形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当阴阳鱼的核心重合时,萧辰看到青璇眼中的痛苦与决然,看到她悄悄咬破舌尖,将凝聚毕生修为的妖丹之力渡入自己体内。
“记住,我们...从来都不是棋子...“青璇的声音越来越弱,狐族印记彻底变成暗影图腾,整个人却露出释然的微笑。萧辰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他终于明白,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被改写——哪怕背负着傀儡的宿命,他们依然选择了相信彼此的温度。
古祠在阴阳鱼的光芒中轰然倒塌,白发老者的惨叫混着锁链断裂的巨响。当尘埃落定,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萧辰抱着昏迷的青璇走出废墟,天边泛起鱼肚白。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女心口正在愈合的伤疤,又摸了摸自己左肩同样位置的剑痕,终于握紧了拳头。
不管前方等待的是天道轮回,还是暗影阴谋,他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青璇。而那些隐藏在狐族秘辛背后的真相,那些妄图操控他们命运的黑手,终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萧辰望向远方,怀中的青璇睫毛轻颤,两人身上交织的光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