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齿轮与藤蔓

　　密室的金属门在陆凡身后闭合时，齿轮转动的回响中夹杂着细微的咔嗒声。沐红绫的斗笠边缘掠过墙面的全息影像，那些前轮回抗税者的残影突然集体转向，目光落在陆凡手腕上缠绕的机械藤蔓——那是世界树枯枝与转化桌共鸣的产物，此刻正像活物般吸收着密室中的源质粉尘。

　　“你父亲最后一次离开这里时，留下了三个加密日志。”沐红绫的指尖划过墙面的齿轮纹路，某块石砖突然凹陷，露出嵌在墙内的金属盒，“他说如果第9999次轮回的你能来到这里，说明转化桌已经与世界树枯枝产生共振。”

　　陆凡接过金属盒，表面蚀刻的齿轮藤蔓图案与母亲的戒指完全吻合。盒盖打开的瞬间，三张泛黄的羊皮纸飘出，上面用源质粉尘写就的字迹自动浮现：“致阿凡：当你看见这些文字时，父亲可能已经成为第732次轮回的税骸标本。别害怕，转化桌不是工具，是世界树根部的源质处理器，而我们的秘境，不过是这棵宇宙巨树的一片叶子。”

　　他的手指在纸页上颤抖。第二张纸画着复杂的齿轮结构图，中心标注“领主府核心=前轮回陆凡的转化桌残骸”，旁边用红笔圈出：“他们用我的残骸制造万界锚点，抽取各轮回的灵魂点喂养星际文明的齿轮熔炉。”第三张纸则是母亲的字迹：“阿凡，你的怀表不是计时器，是世界树年轮的碎片，齿轮每转动一圈，就有300个秘境因税赋崩溃。”

　　“这些日志……”陆凡的声音哽在喉间，“父亲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沐红绫摘下斗笠，露出左眼下方的藤蔓纹身——与母亲后颈的灼伤位置完全一致：“我和你父亲曾是第731次轮回的抗税者搭档。那时我们以为摧毁了万界锚点，却发现领主府的核心，是前一次轮回中被他们杀死的你——准确来说，是第730次轮回的陆凡，他的转化桌被拆解成领主府的齿轮中枢。”

　　密室地面突然浮现星图投影。陆凡看见代表绿藤秘境的光点正在虚空海边缘闪烁，而领主府的位置，赫然是星图中央的齿轮漩涡，无数细线从齿轮延伸到各个秘境，像极了税吏抽取灵魂点的锁链。

　　“看这里。”沐红绫指向星图缺口，“世界树的根系原本覆盖整个叙事层，但星际文明用税骸病毒切断了主干，只留下我们所在的‘残叶区’。你母亲的藤蔓戒指，是世界树仅存的根系终端，能连接各个轮回的秘境网络——可惜赵少康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偷走了戒指碎片。”

　　陆凡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破碎的戒指，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枚青铜残片。当碎片靠近星图时，缺口处竟浮现出幼嫩的根系虚影，而怀表的齿轮开始与星图的世界树坐标同步转动，表盘内侧的破碎星图，正在根据残片的位置缓慢修复。

　　“小心！”沐红绫突然将陆凡扑倒。一道蓝光从头顶掠过，原本放置抗税者武装的金属台突然升起机械臂，末端的刀刃上刻着“税骸净化者”的星际文——这是领主府植入密室的自毁程序，专门针对转化桌宿主。

　　陆凡本能地挥动机械触手。吸收了世界树源质的触手此刻已能自由伸缩三米，关节处的藤蔓纹路扫过机械臂，竟直接分解了对方的“税骸组件·净化”，化作的源质粉尘反过来修复了墙面的全息影像。他惊讶地发现，组件扫描功能已自动解锁，视野中机械臂的结构弱点清晰可见。

　　“你的触手进化了。”沐红绫趁机启动密室的应急电源，墙角的齿轮突然转动，露出隐藏的资料库，“二十年前，我和你父亲曾用转化桌合成过完整的世界树幼苗，可惜在送往核心齿轮的途中……”她的声音突然低沉，“赵少康的父亲激活了万界锚点，召唤出星际文明的收割者，你父亲为了保护幼苗，自愿将转化桌与自己的灵魂绑定，成为领主府的齿轮中枢。”

　　陆凡感觉头痛欲裂。记忆中父亲的背影突然与全息影像中的抗税者重叠，那个总在深夜擦拭钩爪的男人，那个在税吏上门时永远挡在母亲身前的男人，竟早已是前轮回抗税者的领袖。而母亲的藤蔓戒指，原来不仅是遗物，更是连接世界树的钥匙。

　　“现在的领主府核心，就是你父亲转化桌的残骸。”沐红绫指向星图中央的齿轮，“他们每天抽取十万个秘境的灵魂点，用来维持万界锚点的运转，而所谓的‘晶潮之日’，不过是星际文明收割灵魂点的信号——就像你在觉醒仪式上看到的，赵少康用增幅器强行撕裂虚空海，就是为了让枯枝能量提前暴露。”

　　陆凡突然想起第二章里世界树枯枝上的齿轮结痂，原来那些都是前轮回转化桌宿主的残骸。他握紧母亲的戒指碎片，发现碎片内侧的“齿轮与藤蔓不可共存”铭文，此刻正在与金属盒上的图案共鸣，竟拼出“共存即自由”的完整句子。

　　“所以，转化桌和世界树是一体的？”他看着机械触手上的齿轮藤蔓纹路，“而领主府用前轮回的转化桌残骸，制造了收割我们灵魂点的税骸系统。”

　　沐红绫点头，眼中闪过痛苦：“第731次轮回，我亲眼看着你父亲被拆解成组件，他的转化桌被熔铸成领主府的齿轮，灵魂点被用来启动万界锚点……而现在，赵少康的父亲正在用你的DNA，培育第10000次轮回的实验体——他们要在收割完这一次后，彻底摧毁残叶区，去培育新的世界树幼苗。”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的齿轮开始倒转，沐红绫脸色大变：“赵少康启动了税骸钻探机，他们要把贫民窟连同密室一起碾碎！陆凡，带着日志和戒指碎片去虚空黑市，找一个叫‘老钟’的商人，他有能修复世界树终端的晨曦碎片——”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裂开，齿轮状的钻探光束穿透土层。陆凡看见机械触手的组件扫描功能自动锁定了钻探机的核心弱点：位于钻头中心的“轮回收割者基因锁”，正是赵少康的DNA所化。

　　“破碎重构！”他将机械触手刺入光束，源质粉尘顺着基因锁的纹路渗透，那些原本不可分解的星际组件，竟在世界树源质的侵蚀下开始崩解。钻探机的轰鸣变成尖啸，陆凡趁机拉住沐红绫冲向密室暗门，却在转身时看见金属台上的全息影像突然完整——父亲临终前的画面清晰浮现：

　　“阿凡，如果你成功激活了转化桌，记住两件事：第一，怀表的数字不是倒计时，是你与世界树的共鸣次数，每消耗一次，就能解锁一层世界树的记忆；第二，领主府的核心齿轮上，刻着前9998次轮回所有陆凡的死亡日期，包括第731次轮回的沐红绫……”

　　影像在此处被电流打断。暗门后的地道传来潮湿的风，陆凡突然想起母亲曾在雨夜哼过的摇篮曲，旋律竟与密室齿轮转动的频率完全一致——那是世界树根系生长的声音，是所有抗税者用灵魂点谱成的战歌。

　　“走！”沐红绫推开暗门，外面是贫民窟的地下水道，腐臭味中夹杂着源质粉尘的微光，“老钟在黑市最深处的齿轮巷，他的摊位卖‘痛苦币’兑换的组件，记住，交易时要用左手敲击三次柜台，他就会带你去见抗税者同盟的核心成员。”

　　陆凡点头，将父亲的日志塞进怀里。机械触手此刻已能清晰“看”见周围的组件：下水道的污水是“污染组件·腐坏”，石壁上的苔藓是“生命组件·坚韧”，就连远处税吏的脚步声，都化作“机械组件·锈蚀”的词条在浮动。

　　当他们钻出下水道时，贫民窟的天空正飘着带铁锈味的细雨。陆凡抬头，看见领主府的齿轮巨塔在虚空海深处转动，每一道齿轮间隙中，都有秘境崩溃的微光闪过。他摸了摸胸口的怀表，9997的数字下方，“世界树坐标解析”的词条正在亮起，而机械触手的关节处，父亲日志里的齿轮藤蔓图案，正与他的脉搏同步跳动。

　　“陆凡！”沐红绫突然拉住他，指向巷口突然出现的机械税吏，“那些是星际文明的量产型税吏，核心是前轮回陆凡的机械义肢残骸，专门猎杀转化桌宿主——”

　　话未说完，最前方的税吏突然转身，机械眼中的红光锁定陆凡。少年本能地挥动机械触手，却在接触的瞬间愣住——税吏核心处的灵魂水晶上，清晰刻着“第121次轮回·陆凡”的字样，死亡日期正是父亲日志里提到的“晶潮之日”。

　　“组件扫描：税骸核心·轮回收割者（初级）。”转化桌的提示在意识中响起，“可提取前轮回宿主战斗数据，解锁‘机械触手·齿轮形态’。”

　　陆凡咬牙分解税吏核心。金色粉尘涌入体内的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第121次轮回的自己在齿轮大厅战斗，第345次轮回的自己被拆解成组件，还有第731次轮回的父亲，在万界锚点启动前将转化桌塞进时空裂缝……

　　“他们一直在重复利用我们的灵魂。”陆凡低声说，机械触手在吸收数据后，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齿轮纹路，“每一次轮回的陆凡，都会被领主府拆解，成为他们统治的工具。”

　　沐红绫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与陆凡手中的戒指碎片一碰，竟拼出完整的世界树幼苗图案：“这是第731次轮回时，你父亲交给我的信物。他说，如果有一天遇到带着转化桌的陆凡，就带他去虚空海最深处，那里藏着真正的世界树幼苗，也是我们对抗齿轮统治的最后希望。”

　　远处传来更多机械税吏的轰鸣。陆凡握紧玉佩，感觉世界树的源质正在体内沸腾。父亲的日志、母亲的戒指、沐红绫的玉佩，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真相：转化桌不是金手指，而是世界树赋予轮回者的自救工具，而他，作为第9999次轮回的宿主，必须在怀表数字归零前，让齿轮与藤蔓真正共存。

　　“去黑市。”陆凡指向巷口闪烁的微光，那里是贫民窟唯一通向虚空黑市的传送门，“我要兑换晨曦碎片，修复母亲的根系终端，然后——”他看着机械触手上新出现的“齿轮形态”词条，“去领主府的核心齿轮，看看前9998次轮回的自己，到底留下了多少反抗的火种。”

　　沐红绫点头，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个与第731次轮回陆凡有着相同眼神的少年，终于开始理解抗税者的使命。当他们踏入传送门的瞬间，陆凡怀中的转化桌突然发出强光，在虚空海的暗墙上投射出齿轮与藤蔓交织的图腾——那是所有轮回中，不愿被收割的灵魂共同的旗帜。

　　领主府顶层的齿轮大厅内，赵少康看着监控画面中消失的图腾，手指捏碎了手中的灵魂水晶。水晶碎片中，“林秋”的名字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第9999次轮回·抗税者”的血色标记。

　　“父亲，转化桌宿主激活了前轮回战斗数据。”他对着齿轮中枢低声说，“看来我们的‘轮回收割者’计划需要提前启动了——第10000次轮回的实验体，已经准备好吸收第9999次的源质粉尘。”

　　齿轮中枢发出满意的轰鸣，十二道光束从齿轮间隙射出，精准锁定了虚空黑市的位置。在某个挂满痛苦币灯笼的摊位前，名叫“老钟”的商人突然抬头，看着怀中突然发烫的半片齿轮——那是抗税者同盟的信物，也是陆凡父亲二十年前交给他的最后遗物。

　　“终于来了吗？”老钟抚摸着摊位上刻满齿轮藤蔓的木盒，里面装着能修复世界树终端的晨曦碎片，“第9999次轮回的陆凡，这次我们要让齿轮停止转动，让藤蔓重新生长……哪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地下水道的阴影中，陆凡看着怀表上的9997数字，突然发现锈迹剥落的地方，隐约出现了“钥匙”二字。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虚空黑市，将是齿轮与藤蔓第一次正面交锋的战场，而转化桌的下一次进化，或许就藏在那些用痛苦币交易的稀有组件里——藏在所有不甘被收割的秘境主心中。

　　雨还在下，却不再是带着铁锈味的税骸之雨。陆凡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扎根，像世界树的幼苗，又像父亲日志里写的“自由的种子”。当他与沐红绫走进黑市的霓虹时，机械触手突然自发举起，在虚空画出一道金色轨迹——那是齿轮与藤蔓的第一次共舞，也是第9999次轮回向所有齿轮统治者发出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