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锈的钩爪

　　虚空海的晨光像碎玻璃般洒在觉醒广场的青铜拱门上时，陆凡正攥着那枚生锈的钩爪，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这是他从母亲秘境废墟里捡来的旧物，原本是父亲用来修补藤蔓组件的工具，此刻却作为他唯一的“灵魂钩爪”，即将接受觉醒仪式的检测。

　　广场中央的晶潮柱散发着幽蓝光芒，周围挤满了身着粗布衫的少年少女。陆凡站在队伍末尾，能听见前排赵少康与随从的轻笑——那个穿着银线刺绣外套的贵族少年，正把玩着掌心的菱形增幅器，金属表面流转的蓝光格外刺眼。

　　“下一位，陆凡。”监考员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陆凡抬头，看见对方机械义眼上的税骸标记，喉结不自觉滚动。三天前母亲的葬礼上，他偷偷将转化桌藏进贫民窟的下水道，此刻怀表正贴在胸口发烫，表盘上的9997数字仿佛在提醒他，距离上次使用转化桌，不过过去了47个小时。

　　他走上检测台，生锈钩爪在晶潮柱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寒酸。按照规则，觉醒仪式中，灵魂钩爪会根据宿主的资质具现化，资质越高，钩爪的材质与可触及范围越广。陆凡清楚自己的资质——绿藤秘境崩溃后，他的灵魂点上限只剩1200点，连最低级的青铜钩爪都未必能凝聚。

　　但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晶潮柱时，异变发生了。锈钩突然发出蜂鸣，表面的铁锈如活物般剥落，露出底下隐约泛着银光的金属纹路。陆凡瞳孔骤缩，他看见晶潮柱的蓝光中，无数细小的源质粉尘正被钩爪吸引，像归巢的萤火虫般汇聚而来。

　　“资质检测：E级。”监考员的机械音响起，“灵魂钩爪可触及范围——”话音未落，广场中央的晶潮柱突然剧烈震颤，赵少康手中的增幅器爆发出刺目蓝光，原本有序的晶潮突然化作狂躁的风暴，将整座广场笼罩在深蓝与银灰交织的漩涡中。

　　“该死！有人干扰晶潮！”监考员的机械臂骤然变形为枪管，“启动反作弊程序——”话未说完，他的身体就被晶潮风暴掀飞，金属义肢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陆凡紧紧抓住检测台边缘，看见赵少康站在风暴中心，增幅器正在吸收晶潮能量，他的灵魂钩爪竟显现出罕见的紫金色泽，钩尖直指千米深处的虚空海裂隙。

　　“都给我让开！”赵少康的声音带着癫狂，“本少爷今天要钓起世界树的枯枝！”他的随从们纷纷散开，露出地面上被强行激活的星图法阵，十二道齿轮状光束正将晶潮能量压缩成钻头，强行突破虚空海的分层结界。

　　陆凡突然听见怀表的齿轮在轰鸣。他胸口的吊坠剧烈发烫，锈钩的金属纹路与怀表表盘产生共振，在视野中，晶潮风暴里的源质粉尘正显形为流动的金色河流，而河流的尽头，是千米深处那截漂浮的墨绿枯枝——树皮上布满齿轮状的结痂，枝桠间缠绕着银色的根系，正是父亲日记里提到的“世界树枯枝”。

　　“警告！晶潮紊乱等级突破临界值！”广场边缘的警报器发出尖啸，“所有觉醒者立即撤离——”

　　陆凡没有动。他看见锈钩自动伸展，金属纹路在吸收源质粉尘后逐渐变得明亮，钩尖竟穿透了晶潮风暴的保护层，像磁石般对准那截枯枝。赵少康的紫金钩爪已经触碰到枯枝表面，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弹开，增幅器发出过载的蜂鸣，少年的嘴角渗出鲜血。

　　“不可能……”赵少康的怒吼被风暴吞噬，“本少爷有星际文明的增幅器，怎么会——”

　　陆凡的锈钩却在此时悄然靠近。当钩尖触碰到枯枝的刹那，世界树的根系突然亮起，那些齿轮状的结痂竟开始脱落，化作源质粉尘顺着钩爪涌入陆凡体内。他听见转化桌在意识深处低鸣，机械触手的雏形正在灵魂中生长，锈钩的金属外壳寸寸崩裂，露出底下由齿轮与藤蔓交织而成的机械触手，关节处泛着世界树特有的微光。

　　“检测到源质粉尘反应！”领主府的警报声从虚空海深处传来，“坐标锁定觉醒广场，启动水骸探测器——”

　　赵少康猛然转头，看见陆凡所在的检测台正被金色粉尘笼罩，那截本该属于他的世界树枯枝，此刻正像被磁石吸引般向少年漂去。他的紫金钩爪突然爆发出更强的光芒，不顾增幅器过载的风险，强行撕扯枯枝：“给我过来！那是本少爷的——”

　　枯枝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陆凡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机械触手·初醒的词条在视野中亮起，钩爪竟在瞬间伸长至千米，直接将枯枝扯断半截。源质粉尘如暴雨般落下，他看见自己的灵魂点从37点飙升至213点，而怀表的数字，不知何时变成了“9998/10000”。

　　“你竟敢……”赵少康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增幅器在他手中炸裂，露出里面刻有星际文的核心，“你知道世界树枯枝对领主府有多重要吗？那是培育第42次轮回世界树幼苗的关键——”

　　话未说完，虚空海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十二架税骸探测器破开水幕，机械眼发出的红光扫过广场，瞬间锁定陆凡手中的机械触手。监考员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机械义肢指向少年，喉间发出领主府的通报：“第9999号实验体，你已触犯《秘境核心保护法》第4条，现执行——”

　　陆凡本能地挥动机械触手。刚刚觉醒的触手竟如活物般灵活，关节处的藤蔓纹路甩出源质粉尘，直接将最近的探测器切成两半。他这才发现，触手不仅能伸缩，还能分解接触到的组件——被切断的探测器正在化作金属粉尘，顺着触手纹路融入他的灵魂。

　　“源质粉尘使用者！”赵少康的瞳孔骤缩，“原来转化桌真的在你身上……父亲说的没错，第9999次轮回的实验体果然是关键！”他突然掏出一枚刻有齿轮图案的徽章，“给我抓住他！活的！”

　　随从们的灵魂钩爪同时亮起，却在触碰到陆凡的瞬间被源质粉尘反噬。少年趁机将半截枯枝收入转化桌的储物空间——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转化桌不仅能分解合成组件，还能储存活体源质。机械触手·初醒的词条下方，隐约浮现出“组件扫描”的灰色选项，似乎在等待更多源质粉尘的激活。

　　“全体注意，封锁虚空海三层结界！”领主府的通报声震耳欲聋，“发现携带源质粉尘者，格杀勿论！”

　　陆凡转身冲向广场边缘。觉醒仪式的传送阵已经被水骸能量封锁，他只能依靠机械触手的伸缩能力，朝着记忆中贫民窟的方向飞跃。触手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大片源质粉尘，在虚空海中划出金色轨迹，而那些被触碰到的秘境结界，竟像被酸蚀般出现裂痕。

　　“别让他跑了！”赵少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上有世界树枯枝，还有转化桌的源质粉尘——父亲要拿他的灵魂点，给星际盟友的万界锚点充能！”

　　陆凡心中一凛。父亲日记里提过的“万界锚点”，正是贵族用来召唤穿越者的核心装置，需要大量纯净灵魂点才能启动。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领主府要征收九成灵魂点，为什么母亲的秘境会被活活榨干——他们是在为星际文明培育战争机器。

　　机械触手突然传来刺痛。陆凡低头，看见触手关节处的藤蔓纹路正在渗出银光，那是世界树枯枝的能量在与树骸探测器的波长相冲突。怀表的数字开始快速跳动，9998、9997……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警告，别相信怀表——这倒计时，或许正是领主府用来监控轮回实验体的枷锁。

　　“前方发现贫民窟入口！”探测器的红光扫过陆凡的后背，“目标进入无主荒域，启动强制收割程序——”

　　陆凡咬牙冲进贫民窟的破界门。机械触手在关门的瞬间扫过探测器，将其核心的“轮回收割者”基因数据剥离，转化桌立刻解析出一条新词条：“反收割·初级”。破界门后的黑暗中，他听见转化桌发出饥渴的嗡鸣，仿佛在催促他分解更多骨骸组件。

　　当他跌进贫民窟的污水巷时，机械触手已经缩回原形，化作缠绕在手腕上的金属藤蔓。怀表的数字最终停在“9998”，比之前多了一个数字——原来刚才吸收世界树枯枝的能量，竟让倒计时暂缓了一步。

　　巷口传来脚步声。陆凡迅速将枯枝藏进怀里，转身看见沐红绫站在阴影中，斗笠边缘的银饰正与他手腕的机械藤蔓产生共鸣。这个三天前在葬礼上见过的神秘女人，此刻腰间别着刻有“第731次轮回·抗税者”的佩剑，眼中倒映着他身后逐渐逼近的税骸探测器红光。

　　“跟我来。”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领主府的探测器能追踪源质粉尘，你刚才在觉醒仪式上暴露的能量波动，已经让整个虚空海的税吏都盯上你了。”

　　陆凡犹豫瞬间，机械触手突然自发弹出，在墙上炸开一个洞口。沐红绫眼中闪过惊讶：“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激活了机械触手·初醒……看来转化桌果然认主了。”她转身钻进地道，“别发呆，赵少康的父亲正在启动万界锚点，他们要召唤星际文明的机械税吏，你的源质粉尘，是唯一能破坏锚点的钥匙。”

　　地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陆凡摸着怀里的世界树枯枝，想起觉醒仪式上赵少康说的“第42次轮回”，想起怀表内侧的破碎星图。原来他不是第一个拥有转化桌的人，在第731次轮回里，沐红绫曾是抗税者，而赵少康的家族，世世代代都在为星际文明收割灵魂点。

　　机械触手突然传来灼烧感。陆凡低头，看见触手表面浮现出细小的齿轮纹路，正是世界树枯枝上脱落的结痂形状。转化桌在意识中响起提示：“源质粉尘储备已达100单位，可解锁‘组件扫描’功能。”他试着集中精神，视野中突然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链条——那是税骸探测器与赵少康之间的灵魂点连接链。

　　“他们在那里！”上方传来税吏的咆哮，“启动钻探模式，轰开贫民窟的地基！”

　　沐红绫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掀开墙上的石板，露出后面刻满齿轮与藤蔓的密室门：“这里是抗税者的临时据点，你的父亲曾在这里合成过世界树幼苗的根系组件。”她看着陆凡手腕的机械触手，“现在，用你的源质粉尘激活门禁——只有转化桌的宿主，才能打开这个门。”

　　陆凡将手按在石板上。金色粉尘从指尖溢出，与门上的纹路共鸣，齿轮转动的声音中，密室门缓缓开启。里面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整面墙都是前轮回抗税者的日志，其中一张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与他怀中相同的世界树枯枝，旁边用鲜血写着：“第9999次轮回的陆凡，当你看见这行字时，我们已经失败了731次。别让赵少康的齿轮碾碎藤蔓，记住，转化桌的真正力量，是让破碎的灵魂重新生长。”

　　地道突然震动。税吏的钻探光束穿透土层，沐红绫一把将陆凡拉进密室：“赵少康带着机械税吏来了，那些怪物能吸收灵魂点反哺万界锚点。现在，用你的机械触手分解枯枝，提取里面的世界树源质——只有这样，才能激活你父亲留下的抗税者装备。”

　　陆凡点头，取出怀中的枯枝。机械触手·初醒的词条在视野中亮起，他第一次主动使用分解功能：“破碎重构。”金色粉尘包裹住枯枝，叶脉间的齿轮结痂纷纷剥落，露出里面流淌着银光的树芯——那是世界树的本源能量。

　　转化桌发出狂喜的轰鸣。密室中央的金属台突然升起，上面摆放着一套布满齿轮与藤蔓纹路的机械义肢，正是父亲日记里提到的“抗税者武装·初阶”。陆凡将世界树源质注入义肢，机械触手竟主动与义肢融合，关节处的藤蔓纹路瞬间亮起，化作可伸缩的机械臂，末端的钩爪闪烁着源质粉尘的微光。

　　“检测到抗税者武装激活。”密室的全息影像突然启动，浮现出父亲年轻的面容，“阿凡，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转化桌已经认主。记住，领主府的核心是前轮回我的转化桌残骸，他们用税骸病毒污染了世界树幼苗，而你的使命——”

　　影像突然被刺耳的电流声打断。密室门传来剧烈震动，赵少康的声音带着机械音穿透进来：“陆凡，你以为躲在抗税者的老鼠洞里就安全了？我已经召唤了星际文明的齿轮犬，它们的鼻子能嗅出源质粉尘的味道——”

　　陆凡握紧机械臂，感受着世界树本源在体内流动。怀表的数字再次跳动，9998、9997……这一次，他没有恐惧，反而露出冷笑。觉醒仪式上，当锈钩吸收世界树枯枝的瞬间，他突然明白，所谓的资质检测，不过是领主府用来筛选可剥削者的骗局。而他的转化桌，还有这根世界树枯枝，终将成为打破这场骗局的利刃。

　　机械犬的吠叫近在咫尺。沐红绫抽出佩剑，剑身上“第731次轮回·抗税者”的字样亮起：“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我们要去偷赵少康的万界锚点核心——只有摧毁那个，才能阻止星际文明收割第9999次轮回的灵魂点。”

　　陆凡点头，机械臂末端的钩爪骤然伸长，源质粉尘在指尖汇聚成刃。他听见转化桌在心底低语，那是母亲临终前的声音，也是父亲日志里的呼唤。当密室门被齿轮犬撞开的瞬间，他挥动机械臂，将第一只扑来的机械犬切成源质粉尘，而怀表的数字，在战斗的火光中，悄然变成了“9997/10000”——这一次，倒计时的每一次跳动，都将是他向领主府宣战的鼓点。

　　虚空海的风暴仍在肆虐，觉醒广场的晶潮柱已经破碎，露出后面领主府巨大的齿轮核心。赵少康站在甲板上，看着监控中陆凡挥舞机械臂的画面，嘴角勾起残酷的笑。他掏出怀中的金属盒，里面装着从陆凡母亲体内取出的灵魂水晶，水晶表面，“林秋”的名字正在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第9999次轮回·实验体”的编号。

　　“父亲说得对，转化桌必须与世界树枯枝结合才能发挥真正力量。”他抚摸着盒中的水晶，“不过没关系，万界锚点已经启动，星际盟友的机械税吏即将降临，你的源质粉尘，很快就会成为培育第10000次轮回世界树幼苗的肥料。”

　　远处，陆凡的机械臂正在切割最后一道税骸锁链。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背影，正被抗税者同盟的全息网络记录，成为第9999次轮回中，第一个向齿轮统治挥出藤蔓之刃的人。而在虚空海最深的裂缝里，那半截世界树枯枝正在转化桌中缓缓生长，树根处，齿轮与藤蔓的纹路正在融合，孕育着打破所有轮回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