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突发意外
清晨,山泉村木屋里弥漫着焦灼的空气。
妇人把豁口的木瓢往水缸里重重一掷,溅起的水珠子弄湿衣袖。
“我刨了你家祖坟还是往你粥里掺土了?”
妇人瞪着闷声不响的丈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到底哪里惹你了!昨儿一整天都不肯正眼看我?”
想起昨夜主动示好却被推开的场景,她眼眶泛起水光。
“是不是外头有人了?嫌我这黄脸婆碍眼了!”
半辈子没和媳妇吵过架的汉子,看到媳妇这副模样子局促地搓着粗粝手掌。
他刚要抬手安抚,昨日那白面书生跨过自家门槛的画面忽地闪过,手臂顿时僵在半空。
他猛然转身盯着斑驳木墙,闷声开口,声音小到不知是质问还是在自语。
“大白天,关什么门?”
妇人愣怔片刻,突然嗤笑出声,“原来你这木头,还会吃醋?”
见丈夫耳根涨得通红,她急忙从床底掏出个银锭子。
等解释完来龙去脉,却见自家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黝黑面庞愈发铁青。
“蠢婆娘!”
当啷!
随着汉子的用力,妇人松手银锭坠地。
“你跟个外人说那么多干什么?”
妇人挣开他的手,弯腰捡银子时瞥见丈夫草鞋上的破洞。
她翻个白眼把银锭揣进怀里,嘟囔道:“人家斯斯文文,不像是县衙的人,我这不是想着让你吃饱些,顺便给你换双好鞋……”
看着自家蠢婆娘,汉子气得直跺脚。
“外人嘴里的话能信?他要拿这事去威胁乡长?就算不找乡长,也有可能会去县衙告发讨赏啊!”
听当家的这么说,妇人此刻才反应过来干了什么蠢事。
她哆嗦着攥紧银锭,指节泛白,“这可咋办?”
黑脸汉子蹲在地上揪着发根猛薅两把,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忽然,双眼通红的他抄起墙角柴火棍塞进媳妇手里。
“打我!”
“就说他是县衙探子,我们本来宁死不说,最后你看我实在熬不住才说了出去!”
“使不得啊,当家的!”妇人攥着木棍直往后缩,却在听到“你不打全家都要死”时闭眼抡起棍子。
哭嚎声里混着皮肉闷响,等到汉子浑身青紫,他才反手攥住棍头,“够了!晚上我们就去找乡长!”
入夜,青石大院后院。
乡长在吱呀作响的竹躺椅上晃着腿,盯着面前哆哆嗦嗦的黑脸汉子和妇人,“千罗坊那个记账的,真是县衙派来的探子?”
黑脸汉子鸡啄米似的点头,慌忙扯开短衫,露出全身纵横交错的青紫伤痕。
“那探子下手太狠,我婆娘实在看不过去……”,他偷瞄身旁揪着衣角哭泣的妇人,“这才说了粮食的事。”
“事后还塞钱堵嘴?”乡长轻拍扶手,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在黑脸汉子的眼神示意下,妇人用颤抖的手掏出那枚银锭,“对!可咱们到底是山泉乡的人,哪能害了自乡人。”
话音未落,乡长已扶着护院伸出的手臂缓缓起身。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当那对夫妇以为蒙混过去时,只见护院将包铜刀鞘放到了乡长手里。
黑脸汉子大惊失色,刚要辩解,闷响已砸碎夜色。
嘭!
妇人尖叫刹那,第二记重击正敲在汉子肩胛骨上。
“种地的打不过拿笔的!”
乡长瞪圆双眼,刀鞘如雨点砸向蜷缩打滚的人影。
“真以为这话能哄住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自家男人蜷成虾米,妇人发疯似地扑上去挡住他,哀嚎着说出实情,“是我贪那二两银子!是我透的底……”
当得知妇人仅是因二两白银就出卖了自己,乡长气得夺过护院手中长刀。
寒光闪过。
染血的银锭从妇人怀中滚落,停在乡长脚边。
黑脸汉子怔怔盯着漫过掌心的温热,抱着渐渐冷却的躯体,喉咙里挤出哀鸣。
他忍着浑身剧痛,攥住妇人双臂猛摇。
可任凭他如何摇晃,妇人头颅始终软绵绵垂着,眼皮都不曾颤动半分。
乡长此刻也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正要开口说些话缓和气氛。
“还我婆娘!!!”
黑脸汉子突然暴起,双目赤红直扑他的咽喉。
早有戒备的护院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将人踹得横飞出去。
乡长惊魂未定,原本压制的怒火轰然复燃,夺过钢刀冲上前,对着挣扎起身的汉子当胸劈下。
噗嗤!
鲜血喷溅在地面绽开一道血梅。
乡长拄着刀喘着粗气,等呼吸平稳才将染血兵刃扔给护院。
护院扫过两具死不瞑目的尸首,低声询问。
“那记账伙计万一真是县衙探子?”
乡长瞪他一眼,抓起冷茶仰脖灌下。
“乡民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也装傻?”
“县衙探子?县衙会派人查自家事情?”
听到这里,想起那件事的护院凑近乡长。
“之前那位不也是……”
哗!
乡长立即将未饮完的茶泼到护院脸上,截断他想说的话。
“你疯了?这种事是你我能议论的?”
护院也意识到说错话,急忙讪笑岔开话题。
“既然不是县衙的人,那个粮铺伙计到底想干什么?”
乡长将茶碗扔到桌上,阴着脸冷笑。
“没听那村妇说,他担心我们定的粮价高于他们买粮的价钱。”
“说不定再过几日,他就要拿这事要挟我们让利,以此向铺子讨赏。”
护院听完,用掌作刀比划,“要不要?”
乡长翻个白眼抬脚就踹,“你要不是我小舅子,我早一刀砍死你了!动动你的榆木脑袋!千罗坊的人也是说杀就杀的?”
他踹完,又眯眼看着血泊,“要杀,也要找个由头。”
深夜,青石大院厢房。
两个蒙面护院缓步走到门板前,面巾上沿露出的眼睛在黑暗中交错。
“真喝醉了?”
“乡长亲自陪的酒,那么多陈酿,没一夜醒不了。”
高个护院闻言推开门板,两人走进漆黑房间。
借助门外照进来的月光,他们看见了四个酣睡的伙计。
两人蹑手蹑脚,在浓烈的酒气中走到最内侧铺位前。
粗麻绳从矮个腰间滑落,高个抖开套头的黑布袋。
阴影即将罩住那张清秀面容的瞬间,原本昏睡的书生赫然睁开双眼咧嘴嬉笑。
“二位不必如此小心,他们听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