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思路，你家不是好几套房吗？让父母、亲戚分头贷，每人几十万，分散申请，我这边就能灵活操作。”

　　胡军猛地抬头，撞进郭涛意味深长的眼神里。

　　客厅吊灯在对方镜片上投下光斑，混着烤鱿鱼的香气。

　　“可......这不会有什么风险吧？”他嗫嚅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盒烫金纹路。

　　“合规操作怕什么？”

　　郭涛起身倒了两杯水，杯底在木纹桌面压出深色水痕。

　　“关键是要快，等总行新政策下来，门槛更高。”

　　他瞥见胡军攥紧的拳头，语气放缓。

　　“都是老街坊，能帮的我不会藏着掖着。”

　　“郭主任，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您的。”

　　晨光刚爬上银行玻璃幕墙，胡军就带着父母出现在信贷大厅。

　　郭涛早候在大厅里，西装革履的身影透着与昨日居家截然不同的干练。

　　他接过三人的证件时，指尖在胡父房产证的封皮上多停留了半秒说道：“资料都带齐了？这次分三笔走信用贷，流程能快不少。“

　　柜台打印机发出规律的嗡鸣，胡军看着父母在文件上签下歪歪扭扭的名字。

　　母亲握着签字笔的手微微发颤，父亲反复确认着贷款合同上的数字，郭涛却像早已备好答案，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老人的疑虑。

　　当最后一份文件盖上公章后，郭涛笑着把回执单分别塞进三人手里说道：“都是系统自动审批，快的话下午就能到账，已经都打好招呼了。“

　　胡军站在大厅里面，看着郭涛穿梭在各个窗口协调，忽然觉得对方胸前的工牌都比平日耀眼。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最后只是叮嘱道：“资金到账别着急转，按我说的分批次操作。“

　　这人还怪好咧！

　　七十二小时后，三笔款项陆续到账。

　　胡军盯着手机银行里跳动的数字，突然想起郭涛在电梯口拍他肩膀的温度说道：“以后有需求尽管开口，咱们都是为了帮衬年轻人创业。“

　　筹钱的日子里，胡军像只陀螺连轴转，金亮等人却表现得出奇耐心。

　　“清远巴掌大的地儿，能一口气掏出百万现金的没几个，我们不急。“

　　金亮在电话里的笑声混着麻将声传来。

　　“但是你小子可别让大伙儿等到花儿都谢了！“

　　面对对方好几次饭局邀约，胡军都以“手续繁琐“婉拒，手提袋里放满了贷款材料的照片，半夜惊醒的时候都要反复核对一下。

　　贷款到账那日，胡军握着发烫的手机，手指悬在金亮号码上许久才按下拨号键。

　　当双方约定在邮政银行签约时，他特意换上新买的深色西装，皮鞋擦得能映出人影。

　　推开银行旋转门的瞬间，冷气裹挟着油墨味扑面而来。

　　金亮正靠在填单台旁吞云吐雾，身旁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胡老弟可算来了！“

　　金亮碾灭香烟，目光扫过胡军平整的领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走，郭主任给咱们留了VIP室。“

　　合同摊开在胡桃木桌面上，钢笔尖即将落下时，金亮突然按住胡军手背说道：“老弟，咱们可说好了，这是分期付......“

　　话音未落，胡军已经唰地抽出支票本，龙飞凤舞填上数字。

　　对面三人同时僵住，其中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猛地坐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浑圆。

　　“全款付清。“

　　胡军将支票推过去，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金亮喉结滚动着接过票据，与同伴交换的眼神里翻涌着惊讶与猜忌。

　　当银行职员确认款项到账，胡军摩挲着合同落款处自己的签名。

　　走出银行时，金亮重重拍着他肩膀说道“行啊小胡，真人不露相！“

　　胡军笑着应和，后颈却渗出冷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郭涛发来消息说道：“后续资金安排记得按计划走。“

　　快速删掉提示，抬头望向远处正在施工的商场，脚手架正在拆掉。

　　烈日炙烤着商场外的沥青路面，胡军仰头望着斑驳的玻璃幕墙，喉结上下滚动，一百万化作合同上的数字不过须臾，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金亮晃着钥匙踱过来，腕间佛珠撞出细碎声响说道：“小胡老板，以后我二楼的要是吵着你，可别来找我算账！“

　　“金哥说笑了，您那可是招财的生意，求之不得！“

　　胡军陪着笑，目光却不自觉扫过商场外褪色的广告牌。

　　两人又寒暄几句，金亮钻进他那辆锃亮的大众车，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路口。

　　攥着皱巴巴的图纸，胡军跑遍了清远县城的装修公司。

　　建材市场里此起彼伏的电锯声中，他看着设计师递来的效果图——歪扭的货架、过时的灯光布局，气得差点把图纸揉成团。

　　“我们这儿都是装家装的，商场设计真没经验。“

　　最后一家公司的老板摊开手，烟灰抖落在胡军精心标注尺寸的草图上。

　　心里想“要不要让你大舅找几个泥瓦匠？“

　　他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电线杆“不用了，我找专业的。“

　　何况大舅也没做过这种，有设图纸还可能试试。

　　关键是图纸都没有。

　　实在不行去鄂市去找个设计一下，实在不行就去汉口。

　　晨光刚刺破云层，胡军已坐在颠簸的客车上。

　　邻座大叔的收音机里飘出咿呀的戏曲，他却紧盯着窗外，指甲在图纸边角掐出深深的褶皱。

　　鄂市街头蒸腾的热浪裹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他攥着地图冲进第一家装修公司，不到半小时就皱着眉退出来——效果图里刺眼的荧光绿货架，和他设想中明亮通透的超市天差地别。

　　一上午辗转七家公司，胡军的衬衫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

　　直到推开“匠心装饰“的玻璃门，看着墙上挂着的商场设计案例，他的眼睛才亮起一丝希望。

　　“我要的是开放式货架，动线必须流畅，生鲜区要单独隔出冷链空间......“

　　他站在白板前，用马克笔快速勾勒着脑海中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