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裂开,群星失色。
在灵界的最深处,星渊已不再沉睡,无界之眼滴落下黑色的雨。
每一滴,都像是腐蚀灵魂的毒液。
每一声,无声的呼唤,都是在告诫生灵:绝望,才是归宿。
而晨星盟——
如同末日之中的最后篝火,孤悬破碎天地之间。
—
风卷残云,破碎的灵脉如折断的脊梁横亘天地之间。
苍茫的大地上,雾霭如墨,遮蔽远山。
偶尔能看见,一座座古老圣地的废墟,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宛如死去帝国的墓碑。
—
初离披着残破晨星战甲,立于一块断裂的灵碑上。
他静静凝望着远方的星渊,那里的黑暗在汹涌呼吸,像是要吞没整个灵界。
风自星渊吹来,带着古老而腐败的气息,
吹动了他肩头残破的白披风,猎猎作响。
他微微眯起眼,指尖在剑柄上缓缓摩挲,
掌心被割裂的旧伤渗出一丝血,却如同不觉。
—
营地寂静如死。
晨星盟仅剩的战士们,或蹲在角落缝补破甲,或默默擦拭染血的兵刃。
黎澜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头整理灵药,小狐狸趴在她脚边,耳尖沾着干涸血迹。
牧尘抱着断弓,在废墟中独自发呆,目光穿过破碎天穹,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白昼靠着残墙,嘴角挂着一抹嘲弄的笑意,但眼中冷得像冰。
澄澈盘坐在一片倒塌的灵塔废墟间,闭目养神,仿佛在酝酿最后的爆发。
—
他们每个人的背影,都像残破城池中最后的烽烟。
微弱,却不熄。
—
夜,压得更低了。
灵界不再有星辰,连月光也似乎被无界吞噬殆尽。
初离缓缓从灵碑上跃下,走过营地。
每走过一个战士身旁,他的心,就沉重一分。
他能感受到每一个灵魂深处微弱的哀鸣。
不是因为惧怕死亡。
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太久,没有看见光了。
—
「……我们,还能走到哪里呢?」
黎澜轻声问,声音仿佛被风吹散在夜色里。
—
初离停下,回头看她。
少女素衣沾尘,鬓边零乱,眼底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
—
「哪里有光,」
初离声音很轻,却坚定如磐石。
「我们,就走向哪里。」
—
这夜,他们简单而庄严地集结。
不再有宏大的誓言,不再有炫目的仪式。
只有初离举起信仰之刃,对着漆黑夜空轻轻一挥。
银白色的微光,划破夜幕,如同燃尽灵魂的流星。
—
「以吾之心,守星辰。」
黎澜将手覆在心口,低声随他而誓。
「以吾之刃,斩黑暗。」
牧尘举起断弓,箭尖对准天幕。
「以吾之血,护黎明。」
白昼半跪地上,笑着,声音却哑得发颤。
「以吾之魂,终此生。」
澄澈举起断枪,枪尖指向星渊深处。
—
在这破败如残垣的灵界最后角落,
一场没有见证者的盟誓,悄然落成。
—
他们知道,也许再也回不了头。
也许,他们会连同这个世界一起,化作黑暗深渊中的尘埃。
但即便如此——
他们仍选择仰望。
仍选择燃烧。
—
风止了。
雨停了。
破碎的大地上,一行微小的影子,缓缓向星渊深处行去。
他们的身影渺小得几乎可以被遗忘。
但在那遥远星河尽头,在被无界吞噬前最后的一线光辉中,
仿佛仍有一道声音在低低诉说:
——即使天地崩塌,
——即使孤身一人,
——仍要举剑向光,
——仍要逆流而上。
—
初离回头看了一眼。
废墟中,只有沉默的碎石,破碎的灵塔,和远远看不见尽头的黑夜。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没有人会见证他们。
只有这条路。
只有这条孤独而坚定的路。
—
他轻轻地笑了。
笑得像一滴细雨,落在万古尘埃之上。
然后,转身,提剑,迎着黑夜,继续前行。
—
(第三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