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往地上这么一摊,才发现颜夕她们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虽不比酒楼的热饭热汤,却也是肉食凉菜品种齐全,话说回来,现在这种时候还能讲究什么排场。
我看他们也的确饿了,中午这几个人就没吃饭,狼吞虎咽大口嚼着炊饼就着冷肉凉菜,咕咚咕咚再喝两口水往下顺食。
尉迟岚吃得不多,咬了几口饼并没有吃菜,端起盛水的壶,眼神飘向西京的位置。
颜夕抹了抹嘴起身回车中取了两件长袖薄袄递给了铁枫:
“晚上赶车冷,你和尉迟公子穿上”
铁枫忙把手中的食物塞到嘴里,双手随便蹭了几下,嘿嘿笑着接过。
“多谢颜夕姑娘”
穆芸接话:
“铁公子之前还埋怨我们带的东西多,这一路不知要走多久,吃的穿的都要想到,这薄袄是颜夕按照你和尉迟公子尺寸现买的。”
颜夕不好意思地推了穆芸一把转身回了车中,铁枫望着背影微微一笑。
我给连生拿了些饼渣,看他在我手上吃得欢实。
因为担心侯爷那边又出幺蛾子,我们不得不抓紧时间继续赶路。
人就是这样,吃饱喝足以后身体也跟着暖和了过来,话也开始说得多了,颜夕拉着我们唠家常,说前阵子有个命案,死者是怎么个情形,她又怎么个验尸的手法,比划的绘声绘色,把个柳芽说的蒙住双眼只往穆芸怀里躲,穆芸掐了颜夕的腋窝,当下车里笑声不断,和外面的天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笑过之后我们追问验尸结果,颜夕说今日去了趟衙署,因为要出远门不打声招呼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听差役说那杀人的凶手找到了,因为在一个酒楼吃醉了酒,和旁人不小心说漏了嘴,这才让酒楼的掌柜报了衙役,把那人抓了个正着。
过完堂才知那人本是专门从事采石的匠人,和同伴半年前得了块儿罕见的石头,卖给了西京的侯爷,拿了一大笔赏银,本是高兴之事,却因二人分赃不均,遂起了歹心,趁同伴不注意,勒死抛尸池塘,自己拿着银子过了一段潇洒奢靡的日子。
但毕竟心中有鬼,做人也不那么明目张胆了,天天东窜西逃居无定所,夜里也时常梦到被害之人突个眼珠子伸长个舌头找他索命,尤其这几日更是活的人不像人鬼不成鬼,便下了决心去衙署自首,当然自首之前也要填饱肚子,就算到了阴间也不做个饿死鬼,没成想酒后乱了言语便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穆芸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我:
“如玉,刚才颜夕说的那个石匠、侯爷还有石头,不会是~?”
我不置可否,这世界还真是小,兜兜转转该遇上的总归跑不远。
“如玉,你说,我们能回去么”颜夕突然来了一句。
“我们一定会回去的,但首先要弄清楚在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德贤大师也圆寂了,我们上哪儿找女娲剩下的魂魄,简直没有头绪”
“德贤大师让我们去什么仙石城,找到什么仙师,不就能找到答案了么”
“谈何容易,仙石城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这样的骡车走到猴年马月啊”
“哎,听天由命吧”
“好了,你俩也别杞人忧天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及时打住她俩的墨迹,这个话题越说心里就越没底。
我们仨只顾着聊自己,全然忽略了柳芽呆若木鸡的表情,于是乎穆芸暂时当起了解说,捡重要的部分把我们几人的情况和灵石寺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柳芽,那个小姑娘一开始就和听天书一般,迷蒙眨着两只大眼睛,不管听没听懂,反正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到了最后就差没直接跪着给我们磕头,顶礼膜拜只呼神仙姐姐。
把身世和这次出行的缘由讲完之后也过了子时,连生早已不知道钻到了哪只包袱里呼呼大睡,我们四人也极是乏累,睡意袭来,相互依偎着打起了盹。
到了丑时后,换作了尉迟岚赶车,铁枫吹着凉风也睡不着,就把骡车上挂着的油灯往自己身前挪了挪,从怀里掏出那本《奇甲护体术》,一页一页翻看着。
书分为上下两册,被手工缝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整体,第一册记载了五种奇甲术,每种甲术都起了名字,配着详细的动作分解图,图下面还加了文字说明,包括怎么默念口诀,怎么配合动作吐纳气息,都作了详细的说明。
第二册绘制的则是五种护体术,没有文字说明,只有描绘身体各部位的动作姿势,末页处有一行小字提示此术需和第一册配合修炼云云。
闲着也是闲着,铁枫当下便依第一册的图文做起了动作。
双眼微闭,两腿盘坐,调整呼吸,手掌圜结缓缓从小腹升至头顶,心中默念口诀,再复收于丹田,连续做了十次,似是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脚底顺着四肢经络蔓延上来,像数条小蛇在血液里游走,酥酥麻麻的,却也只升到小腹部位就不再继续前行了。
重试了几次还是徘徊不前,反倒是气逆拘急,脉象跳得比平时快了些,骨骼嘎嘣作响隐隐作痛,铁枫心下一惊以为自己不得要领走火入魔了,立刻收了招式缓缓呼出一大口重气。
“哎呀贤弟,我忘了问德贤大师修炼这灵术万一走火入魔了,我这么年轻岂不可惜”
“铁枫兄真是会开玩笑”
尉迟岚靠在车身上伸了一个懒腰,精神却是好得很,两眼始终盯着前路:
“你刚修练难免会遇经脉受阻,加以时日打通气血,定能突破”
“贤弟精通此法?”
“谈不上精通,早前看过此类的书而已”
“那要怎样打通气血,这书上也没写啊”
“铁兄,天色不早了,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修炼之事从长计议”
“也罢,方才兴许是动了真气,现在确实困得厉害,记得寅时唤我起来替换你”话音未落,侧着头就睡了过去。
车里此刻也是安安静静,只听得车轮碾过石子路轧轧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