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先生吗？我们庆氏这边跟您也没有什么根本矛盾，大家还是可以谈谈的。”
马明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
谈，没什么不能谈的。
消息已经传开了，安保部里七个人丢了性命，死得极惨。
两个人的脸融化了，变成了一个白板。
一个人的眼睛长到了屁股上，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两个眼。
四公子的脸沉得好像某个买了烂尾楼的倒霉蛋，十月怀胎的老婆产房传喜讯，生了个黑铁塔一样的胖娃娃。
“这中间都是误会，不如您定个时间……”
“嘟……嘟……”
挂了。
马明远觉得身上忽然没有了力气，手指尖都是凉的。
“四少，他……”
“通知安保部的人，所有人不得休假，全部到集团大楼统一居住。”
庆冬拿着一根雪茄，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赏着城市的风景。
曾几何时，整座城市都被他踩在脚下，现在看起来居然有些陌生。
“要不要通知大公子和二公子……”
“二哥把安保部交给我，自己在国外操劳，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岂不是对不起二哥对我的培养？”
庆冬接着命令道：“把那个老头放回去，派几个人去自首……”
马明远听到庆冬的话长舒一口气。
四公子这是要息事宁人了。
“要不要给他们补偿点钱？”
马明远说道：“让那个老头劝劝……”
“劝？”
庆冬转过头看着马明远。
“老马，自从我二哥创办庆氏企业，这么多年，我庆氏退过半步吗？”
“四少……”
“在石城花了这么多钱，这么多年的经营，随便马路边跑出来一条野狗，也配跟我庆氏谈条件？”
“我告诉你，拳头缩回来不是退了，是为了下一拳打得更沉。”
庆冬拿出一部卫星电话，轻轻拨动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老四，老家这里出了点问题，对，需要安排几个人手，要有真东西的。”
马明远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庆氏集团在石城市这样超然的地位，绝对不只是合法经营加非法买卖这点勾当。
坐地虎能占山为王，那是因为养着真老虎。
“勘察队要护着李旭，我看他田彬有没有这个本钱。”庆冬霸气地一挥雪茄：“现在不是过去那个时代了。”
市中心。
李旭静静地坐在长椅旁边，抱着书包，看着一群小孩子在广场上追鸽子。
广场上的鸽子让人喂得又肥又壮，根本不怕小孩，它们在地砖上一口一口叼着玉米粒，只等小孩追近了，才象征性的拍两下翅膀，飞个五六米意思一下。
日头毒辣，也扛不住孩子们的热情，晒红的小脸笑着，迈开腿拼命跑着。
一个人影顶着太阳出现在李旭身旁。
“这边没人吧，我坐会。”
“你怎么来了？”
田彬带着一张苦瓜脸直接坐在李旭旁边。
“我怎么就不能来？你等谁呢？小伙子，挺会挑地方啊。”
“是，找人质比较方便。”
李旭话十分平淡：“而且这里是市中心，一旦出什么事都是大新闻，实际上比城郊的破旧厂房安全多了。”
田彬没有想到李旭竟然能如此平静。
“你还挺理直气壮的。七条人命啊，我的学生哥。”
“失踪案不管，人命案必查。”
李旭看着田彬：“是不是因为我比庆氏好欺负啊。庆氏没有人命案吗？”
“哎呦，谁敢欺负你啊，伯劳鸟，把人家眼睛装到屁股上，怎么想的？”
田彬吐出一口浊气。
“你信不信，这要是三年前，老子才不会跟你废话，直接叫人架起来大狙直接把你崩了。不管你从安豆村练了什么，反器材步枪，装甲都打得穿，晓得不？”
“信。”
“刚刚，庆老四把人已经放了，阮葳过去带着老爷子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连点软组织挫伤都没有。”
“你是来给庆氏传话的？”
“我是来帮你的。”
田彬揉了揉自家脑袋。
“七条人命啊，七条，这案子足够上个刑部督办了，你现在要想舒舒服服过日子，只能跟我合作。”
“去当你那个治安士官？”
“拜托拜托，你放过我吧，我也不是地藏王，哪敢收您这种活阎王，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就该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年轻不能气盛，气盛要付出代价的……”
“我当了你的士官，他们绑我师傅，我怎么办，等你去处理吗？”
“我肯定有办法……”
“他们要是绑我爸妈呢？庆氏神通广大，非洲也不算远。”
“他们要投鼠忌器。”
“我现在用我的办法，让他们把我师傅放了，还净化了社会，我怎么就有错了？”
“嗯？”
“有错的是你们，你们养虎遗患，庆氏绑架公民，非法监听，放高利贷，强迫卖淫，谋杀，有组织犯罪，他们这么多罪，你们不去查，现在我不过杀了几个人，你们就要查我。”
“哥，李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窃国者诸侯，窃钩者诛。他们绑了我师傅，放了之后我师傅身上没有伤，我就要谢谢他们。我不过是杀了他们七个人，没有杀七十个，七百个，怎么没有人谢谢我？”
“草。”
“田队长，我尊重你，但是道理不能这样讲。他们今天是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不忍他们，他们要是欺负到别人头上呢？他们如果欺负到广场上卖气球的那个老太太，田队长你会站出来为这个老太太出头吗？”
“别，那老太太一个气球敢卖二十五，我可不敢给这种人出气，反正都是你有理。”
“我本来就有理，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你们的法禁只对付弱者，只对付善人，对那些又强又恶的，你们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盼着老虎心善，好像老虎不吃人就是件功劳一样。”
李旭站起身来看着田彬。
“那几个人的手机，从他们家里搜出来的钱就在这个包里，你现在拿走，现在就能定下我的罪。”
田彬看着长椅上的那个背包。
这是最直接的物证，拿到手里，证据链就非常完整了，没有口供也能定下来李旭的罪名。
李旭从背包里摸出来一个手机，当着田彬的面搓成了一团废渣。
“你小子……”
李旭还在继续。
“看来是没得谈了。”
田彬叹了口气。
他此刻忽然意识到，李旭是故意在广场上等他的。
这小子当真是学《水浒传》长大的，除了把人骗上梁山，一点别的本事没有。
“你走吧。”
“对不起，田队，你是个好人。”
“对，好人就活该受他妈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