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营啸
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当这伙官军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狭窄官道时,仿佛触动了某种神秘的机关。
刹那间,四周山岗骤然亮起无数火把,炽烈的火光撕破夜幕,将整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跳跃的火苗映照着官兵们惊恐万状的面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与恐惧,他们手中的兵器在火光下微微颤抖,折射出冰冷的寒芒。
“杀啊!一个不留!”
“为民除害!”
喊杀声如惊雷炸响,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中滚滚而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两千余名官兵如同置身于沸腾的熔炉之中,肝胆俱裂。
恐惧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每个人的瞳孔都因极度惊恐而放大,握着兵器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少人甚至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赵炳立于一旁小山上,目光如鹰,透过夜色冷静地观察着战局。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贸然冲锋只会徒增混乱,于是果断下令:“放箭!”
随着令旗挥动,如蝗般的箭矢从暗处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密集地射向陷入混乱的敌阵。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官军阵脚大乱,有人被射中倒地,痛苦地翻滚挣扎,有人则吓得瘫坐在地,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黑暗中的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迅速失控。营啸在官军阵中轰然爆发,这是战场上最可怕的灾难。
军阵中央的士兵们被恐惧支配,在拥挤的人群中失去方向,挥舞着兵器盲目砍杀。
那些武力高强的人红了眼,肆意挥刀,不管眼前的是敌是友;而感受到威胁的士兵则奋起反击,用手中的武器捍卫着自己的生命。
自相残杀的惨状愈演愈烈,哀嚎声、咒骂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彻底撕碎了官军的防线,鲜血将脚下的土地浸染成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军阵外围的官兵试图四散奔逃,却不知暗处早已埋伏着赵炳的精锐。
义军们如潜伏的猎豹,虽然没有主动冲击敌阵,但只要有敌人靠近,便立刻展开无情的截杀。
月光下,刀光剑影闪烁,不断有官兵倒在血泊之中,绝望的呼喊在夜空中回荡。
有的士兵在逃跑时被绊倒,还没等爬起来,就被身后追来的义军一刀结果了性命;有的则在慌乱中掉进了路边的陷阱,发出凄惨的呼救声。
身处军阵中央的牛师爷,此时面如死灰,冷汗湿透了他的青衫。
他身边围绕着从县城带来的衙役,这些人虽然武力不及巡检司士兵,但胜在忠诚可靠。
巡检司的精锐则部署在外围,形成一道保护圈。
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化为泡影,所有的谋略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恐惧与绝望。
巡检司李都头神色慌张地冲至跟前,脸上沾满了血污,气喘吁吁地喊道:“牛师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这声呼喊如冷水浇头,牛师爷浑身一颤,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声音颤抖地说道:“向北突围!从渡河处回去!只要能到河对岸,咱们就安全了!”
“突围!向北!”李都头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并不能传出去太远。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带着身边的士卒与衙役组成突围小队,如同一把利刃,试图从混乱的人潮中劈开一条生路。
然而,疯狂的自相残杀,让这支队伍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断有士兵被乱刀砍倒,鲜血溅在同伴的脸上,恐惧与绝望在队伍中蔓延。
等他们终于冲出混乱的人群时,原本数百人的队伍已不足百人。每个人都伤痕累累,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惊恐。
牛师爷看着眼前的残兵败将,心中满是苦涩,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变得如此狼狈,心中涌起一阵愧疚,若不是自己坚持夜袭,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
此时,赵炳在高处发现了这支试图突围的队伍,他眼神一凛,伸手一指,大声喝道:“那里有人要突围,你们谁去阻挡?”
“大哥,北边归我负责,我带人去!”曹豹手持长枪,主动请命。
赵启也急切地向前一步,大声说道:“大哥,之前是我疏忽,这次就让我将功赎罪!”
赵炳沉思片刻,目光坚定地看向曹豹:“阿豹,带人拖住他们就行,天黑不宜久战。”
随后,他又转向赵启,语气温和:“老四,之前你未派斥候探查,导致我军被埋伏,的确有错!
但你已用殿后的功劳弥补,况且这次提前发现敌军动向,你居功至伟。
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攻打澄城,还要靠你率骑兵司打头阵!若是赶在城门关上之前阻挡,那又是一件大功!”
赵启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大哥,其实发现敌军动向的不是俺,是帮俺布置营寨的那位先生。
当时俺殿后被敌军逼入绝境,军阵溃散后在林中迷路,正巧撞见官军连夜行军。
那位先生一听,立刻判断出敌军要搞偷袭,带着我火速赶回,这才让您有时间设伏。”
这已经是赵启第二次,提到这位先生了。赵炳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微微点头道:“战后你带他来见我。”
…
再说牛师爷,带领残部继续向北逃窜。
夜风中,血腥味愈发浓烈,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逼近。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安全的归途,而是赵炳早已布下的严整军阵。
月光下,义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士兵们手持兵器,目光如炬,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
这支疲惫不堪的突围队伍,就像撞向礁石的浪花,瞬间被无情地击碎。
牛师爷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万念俱灰,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