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心怀鬼胎
众妖被喝退,留出一个小圈子。
陈修广与谢坤面对面,后者做出礼让的动作。
“先生,今日都是自己人,其实没必要以此示面。”
谢坤说的,自然是青葫居士本来的面目,也就是宋无阳的脸。
“我喜欢这张脸多一些,更沉稳。”
陈修广随口回应。
“呵呵,先生愿意就好。”
说着,二人一前一后,踏进府邸,进入到待客的厅堂中。身后,大门在嘎吱的声响中缓慢关闭,将一众妖魔挡在门外。
他们得排队进入,可陈修广不用。
“先生这边请。”
跟着带路的谢坤,陈修广也看清了府内的情况,除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外,跟一般的大户院子无太大区别。
不过这地方怎么越看越眼熟?
陈修广咦了一声,他发现这千足老鬼的府邸,居然跟当初张府的建得一模一样。
谢坤好似有所察觉,瞥了一眼青衫客,长眉舒展。
“当时觉得不错,又赶上家师建府,我便将其沿用过来了。”
陈修广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
……………
此刻,府内咿呀呀响起葫芦丝声。
大堂十分宽敞,四角被四根纹龙的柱子撑起,中央上空有一个镂空设计,月光得以挥洒而下。
皎洁月下,几位妖娆舞女卖弄身姿,纱衣裹身,不经意间露出肌理纹路,眉眼画着深黑眼线,嘴角带笑勾人,一会儿瞧瞧东座,一会儿看去上首,随着鼓乐齐鸣,有了些来自异域的味道。
身姿旋转间,乐调逐渐激昂,舞姬们掀起一阵香风转过来,两臂自然下垂,白膝跪地,整人呈一个倒Y的姿势。
她们晃动身上金色鳞衣,肚皮如水波荡漾,锁骨下两只玉兔颤巍巍,看得场中妖魔嚎叫不已。
“好,好啊!”
环着舞池两侧的席位上,一长有三个脑袋、尸青色的佛陀拿起一根烤熟的鹿腿。
“老母狼,你这是何神通,这一群舞女怎跟真的一样,看得贫僧我又要犯戒了。”
“神通?就是些变化道的小技巧罢了。”
一老妇干瘪笑了笑,露出枯瘦的手向空气扫了扫。
“崽子们,回来了!”
话语落下,只见那些舞姬如泄了气的皮球,白嫩的人皮掉在地上,从嘴巴里钻出一只只小狼崽。
小狼崽乘着风,轻飘飘离开地面,变作数根狼毫。
“怎么还是这一套?你除了天天使唤你的小狼崽外,你还有啥本事?”
瞧着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姑娘们变成狼崽子,那三头佛陀顿时拉下脸。
众妖见状,知道这秃驴是起了色欲没处撒,裤衩子黏了一屁股,开始找茬来了。
对此,那老妇笑道:“哈哈哈,老秃驴,我这些人皮都是从我那青楼里被客人玩死的真姑娘身上剥下来的,说不准还留着余香在上面嘞,要不然,你凑活着用?”
说起人皮,一边坐着的一只身躯高大魁梧,肌肉贲张的绿眼赤发妖魔,抛来目光。
他是罗刹鬼,也是目前在场中唯一位以本来面目坐在这儿的狠家伙,没有一人敢过来跟他搭话。
一听到他的擅长事,挑起眉观察起老狼剥皮的本事。
佛陀闻言,长满青筋的脖子咔咔转动,一怒面转了过来,狠瞪了老妇一眼。
“你个臭母狼,你忘了当年是谁喝醉了酒腚翘老高,没有贫僧我,你不得叫身子里的热火烧死?”
若刚刚还是隐晦的说说这好色的和尚,那么现在对老妇,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了。
不过其余的各位,还是很喜欢听这种密信的。
大堂内,一时哄笑连连。
刚进来的陈修广也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骚狼与色和尚,真乃天生一对。’
他嘲了几句,振奋起精神,也仔细观看起堂中形势。
陈修广此番前来,可是来赌命的,可不能这般松散。
四面墙壁由石砖砌成,并非传统的木制,这是有别于当初张府的结构,屋内每一处点缀着花灯,舞池上方有月光台,整个屋子看起来不显昏暗,还是十分宽敞,各个角落里,侍立着一些仆役装扮的妖怪喽啰,虽说个个低眉顺眼的样子,身上的妖炁却一点也不弱于刚刚于外面见到的那些。
随着陈修广与谢坤的出现,方才还在大笑的宾客们安静下来,虎视眈眈地打量着这位“人类”。
“道友,这边!”
瞧见陈修广来到,东南角一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就坐。
谢坤补充道:“那位是白仙师,同您一样也为人族,家师特意让您二位坐在一起。”
他又指了指那空位的正对面。
一头戴鹿角神帽,浑身挂满骨节铜铃,身披棕熊毛的老太婆埋头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那位是奥法师,也是人族修士,不过她有些小洁癖,不好和他人坐在一起,只好单独安排在对面坐了。”
谢坤怕陈修广误会,说家师区别对待,特意解释了一番。
“不要紧,我与白道友坐一起就行。”
说着,陈修广很快坐下。
“嘿嘿,久仰大名,在下白斩堂。”
那穿着精致的公子哥主动打招呼,陈修广见状,礼貌回道:
“杨青玄。”
一旁的谢坤一听,脚步一顿,他知道青葫居士真名的,不过倒也没多说,用假名不是啥忌讳,只能说这位前辈行事谨慎。
他无视此事,随即数了数宾客数量,待陆陆续续进满了妖,确定好人数后,大声说道:
“各位先吃些东西,我这就去通知家师过来。”
谢坤急匆匆进了内屋,堂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各妖吧唧嘴的声音。
“杨道友,吃点东西,千足老鬼怕咱们吃不惯他们妖吃的食物,特意给弄得新鲜水果。”
白斩堂拿起一块长得像苹果的果子啃上一口,甘水从嘴角淌出来,他定睛一看白斩堂手上的半截“苹果”,里头却是香蕉的那种糯感。
低下头在桌子上扒拉了一下,净是些没见过的水果。
想了想在外头看到的会说话还会出血的树干,陈修广还是决定不吃了。
“没事,我不…”
忽然,他眉头一蹙,感觉有何东西钻到皮肤里,飞速抄起桌子上的餐具,一把钉在脚边。
他抬起刀尖,是一只红金色的蚰蜒卷曲蠕动,伤口处流出浓稠绿汁,腥臭刺鼻。
他知道白斩堂是养蛊的,理所当然地瞅了他一眼。
白斩堂则很尴尬地缩起脖子。
“哎呦,你说说,咋跑漏了一只,道友杀得好,这等不听话的虫子,死了我也不心疼。”
陈修广笑吟吟点头。
他倒是明白了,在座的个个心怀鬼胎,没有一个是真情实意来参加法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