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山贼伪装
山泉乡,乡道。
载着空粮袋的车队缓缓驶离乡野,伙计们茫然对视,原本周密的收粮计划彻底崩盘。
掌管治安的九品武者宣称,他们的人醉酒闹事,夜闯民宅对妇人行不轨,被归家丈夫撞破后三人同归于尽。
当两具尸体从木屋抬出时,这个荒诞的说法竟成了定论。
至于那位记账书生,乡民们只冷笑着说他已被喂狗。
此时车队领队攥着突然出现的密信指节发白,若信中所言属实,整个玄山六乡都将陷入动荡。
山岗上,王知真摩挲着皮袋里五颗晶莹的红石目送车队远去。
这段时日他暗中踏遍山泉乡每个角落,却再未寻到那夜斗篷人的踪迹。
乡长身死后迅速接手的九品武者,显然也是棋局中的棋子。
没有账册,拿下他也无济于事。
恐怕斗篷人已认定他命丧黄泉,不如将错就错免得再打草惊蛇。
山风掠过山林,王知真转身没入其中,当务之急是立刻回城,稳固刚突破的八品境界。
在那之后,即便没有证据,也能凭借力量解决一切。
数日后,幸存乡民传出的“山贼假扮山君”的消息如野火蔓延六乡。
县衙趁机推波助澜,引导六乡百姓质疑先前所有山君传闻皆为盗匪披着虎皮作祟。
县令当即下令,命县尉率千名县兵协同武馆精锐准备围剿铜岩乡山贼。
这道雷厉风行的剿匪令让县衙摇摇欲坠的声望骤然回升,但县丞非但未露喜色,反在深夜捏着信件冲出书房。
檐下鸦啼声中,县丞将信纸抖得作响,瞪圆双眼对着廊下阴影低吼质问,“山泉乡来信说可能走漏风声,怎么回事?”
阴影里的斗篷客盯着信件,隐藏在面罩下的嘴角扯出冷笑。
前任乡长死后,他们借县丞之名扶植傀儡,暗中接管整个山泉乡。
此刻这封告急信,正是傀儡为保私利隐瞒乡长身死乖乖听话的杰作。
“我们从未懈怠,一直在监管红田山泉两乡。”,黑影声音毫无波澜。
“那信中为什么说千罗商队伙计可能会知晓内情?”
县丞额头青筋凸起跳动,气得浑身发抖。
“乡野愚民与商贾伙计偶有往来,再寻常不过。”
“可能是有乡民趁私下沟通之际,走漏了风声。”
“毕竟大人严令,非到万不得已,我等绝不现身。”
县丞攥着信纸的手背颤抖,忽然眯起双眼。
“铜岩乡那四个“山君”,可处理干净了?”
看到黑影点头,县丞立即低吼。
“那就给我把所有可能知晓内情的伙计全部杀死!”
黑影这次没有立即应承,兜帽下传出沙哑质疑。
“如何分辨知情者?难道要把与千罗坊相关的人尽数杀掉”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县丞头上,他焦躁地摆手示意对方先闭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刚才的慌乱逐渐消退,他意识到自己没留下任何把柄。
若真放任他们屠戮千罗坊,郡城罗家定会把玄山六乡翻个底朝天。
县丞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重新开口时已恢复官腔。
“加派人手盯死山泉、红田两乡,别再出纰漏。泄露的事本官自会处置。”
突然,他话锋一变,向黑影下达了新的命令。
“后衙的蒋兴和捕快孙庆有可能知情,悄悄干掉他们二人。”
看到黑影点头应诺,忽然想到什么的县丞再度眯起双眼。
“最近你们闹得太招摇,办完这桩差事,我们之间的买卖先歇一阵。”
黑影没了声响,似乎对这个提议不满。
见到对方这个反应,县丞绷紧的脊背反而渐渐松了下来。
只要能拿住这群人的命门,局面就翻不了天。
想到这里,他语气放软,拂袖转身背对黑影。
“只是权宜之计,等风头过去,一切照旧。”
“你们收粮,本官发财,这买卖断不得,退下吧。”
明里暗里提醒完后,黑影躬身消失。
晨光初现时,后衙厢房突然爆发出妇人凄厉的哭嚎,蒋兴捕头伤重身亡的消息顷刻间传遍全城。
这位任职十数载的捕头品德态度有目共睹,满城茶楼酒肆皆在传颂他的善行。
百姓们正为他感到唏嘘时,县令适时再次放出剿匪令,将百姓的惋惜催化为对山贼的滔天怒火,宣布三日后就出兵围剿。
然而,县城中却有一人对此有着不同看法,此人正是孙庆。
这段时日,他日日看望蒋捕头。
之前服下的【壮体丸】,已让蒋捕头有了血色,后背那道紫黑掌印也越来越浅。
凭借八品武者的强悍体魄,痊愈无非是时间问题,怎么会突然恶化?
趁着夜色浓重,他翻墙潜入停灵的后院。
烛光摇曳中,棺木里那张灰败面孔令他浑身发冷。
本该愈合的掌印竟重新变得乌紫发亮,五指轮廓清晰。
这分明是当日袭击粮队的凶徒再次出手,在重伤者身上补了致命一掌。
孙庆察觉异状后迅速返回家中收拾财物,特意绕开主街避开他人耳目,最终藏身于外城某间旧屋。
潮湿的霉味刺激着鼻腔,他抱膝坐在堆满稻草的角落,突然握拳砸向地面。
蒋捕头的死一定是县丞杀人灭口,自己估计也被盯上了,如今能对抗县丞的只有那方势力了。
思绪至此,孙庆压下心中悲痛,背起蓝布包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不料,刚拐入小巷,迎面撞见五个持械小吏。
未等他开口亮出捕快腰牌吓退众人,为首之人已抖开缉捕文书厉喝。
“孙庆勾结山寨劫杀粮队!奉县衙之令当场格杀!”
说话间,五根长棍砸向脸色大变的孙庆。
砰!
长棍落地,孙庆后退躲过,转身就跑。
依靠平日巡逻对外城了如指掌的他带着小吏们,闯入一间染布坊。
他冲进晾晒的靛蓝粗布阵中,双手胡乱扯动。
湿布迎头罩下,追在最前的两个小吏顿时被蒙住面容。
等到他们扯掉粗布,孙庆已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林府朱漆铜环的大门前。
厨子杨叔深吸一口气,在值守门房狐疑的审视下,他拖着发颤的双腿一阶阶挪上青石台阶。
抬手抹了把冷汗,堆起局促的笑容的他朝檐下抱臂而立的二人拱手,“劳驾二位爷,我找阿贵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