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也会累
“我看到他们……那群留在楼里的……在笑……他们的嘴里流着黑血……我他妈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
“咚”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录音,好像是麦克风被砸了。之后的声音全是杂音和哭嚎,持续十几秒才终止。
林凡脸色凝重,他不知道录音里说的“他们”是谁。他环顾四周,确认楼道没动静,决定把整层彻底搜一遍。
他绕过电梯间,穿过一排破碎的玻璃隔间,来到走廊尽头。一扇写字间的门被从外部钉死了,用几根粗铁丝和木板封着。
门缝下透出干涸的血迹,暗褐色,斑斑点点。
林凡贴着门仔细聆听,里面没有一点动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拆了封门物。
他用砍刀撬开铁丝,花了近十分钟,才让门勉强可以推开一条缝。他深吸一口气,举起砍刀挡在身前,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光。他点亮手机的手电筒,一道微弱的白光照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被摆成整齐姿态的尸体。
他们穿着员工制服,有男有女,面容扭曲,嘴角僵硬地咧开,仿佛在笑。
有人脖子被割开,有人脑壳塌陷,甚至还有一个胸膛里插着电话听筒。地上画着涂鸦般的奇怪符号,像是用血和墨水画的,全都是凌乱的曲线和圆圈,令人不适。
墙上贴满照片,全是这些人还活着时的照片,笑容阳光、自然。但有人用红笔在他们眼睛上画了叉。
林凡愣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空气中有一股难以描述的臭味,不是普通腐臭,更像是混合了铁锈、油脂和焚烧过的塑料。
他努力不让自己呕出来,深吸一口气,靠近尸体查看。
尸体表面没有挣扎的痕迹。他们不是在战斗中死的,更像是……自愿地被摆上祭坛一样。
他绕到角落,看到一张办公桌后有人影。
他缓缓走近,那是一个坐着的男尸,手里还握着录音设备的麦克风。
他的嘴角挂着血,眼睛半睁,脸上凝固着一个痛苦而空洞的笑容。
林凡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他的鞋跟碰到一张照片,照片翻倒,露出背面的一行小字:
“笑吧,我们还能保留最后一点人性。”
他脑子嗡的一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他退出房间,反手把门重新关上,再次用木板顶住。他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否和“猎帮”或其他势力有关,但他知道一点——这个世界比他想象得更疯。
林凡靠在门口,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疯了……全都疯了。”
林凡努力压抑自己恐慌的情绪。
是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摆成这副样子?
肯定不是丧尸,否则这些人应该会尸变才对,而不是像这样整整齐齐地躺在这里。
这是某种仪式吗?
林凡晃了晃脑袋,现在没时间继续纠结了,首要目标是赶快找到签到点。
他看了看地图的雷达波,频率比之前更高,这一层也搜完了,那就说明还在更高的楼层。
要继续上楼了。
林凡走到消防通道前,咽了咽口水,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把门打开的时候。
“砰!砰!”
那只丧尸又回来了!是因为我拆写字间的门的时候,动静太大了吗?
怎么办,往哪逃?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上楼?
大楼外立面肯定是不行的,自己又不是蜘蛛侠。
他环顾四周,将视线定格在电梯井。
几部电梯早已停运,电力中断,控制面板死寂无声。
电梯门有一扇勉强打开了一条缝隙,被硬物卡住。林凡试着拨了几下,门纹丝不动。
他退后一步,深吸口气,用棒球棍猛地撬开门缝。金属变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终于露出一条人可以钻进的口子。
他探头往下看,电梯轿厢不在这一层。
井道漆黑幽深,只有一根根粗长的线缆垂吊着,贴着井壁延伸至上方。他看了一眼井壁,除了钢缆,没有其他可用的攀爬工具。
他咬了咬牙,把一根线缆拉过来,用手狠狠拽了几下,确认牢固后才双手攀上。
上升过程极其缓慢。他不敢太快,怕打滑。他每一步都把脚牢牢扣住线缆,让身体尽可能贴近井壁。
掌心很快渗出汗水,粗糙的线缆摩擦着手掌,发热、发烫,甚至隐隐破皮。
电梯井里闷热、窒息。他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尽量控制。时间仿佛被拉长,一秒像过了一分钟。
他也不确定爬了多久,头上忽然传来一声“咔”的脆响。
他抬头,心脏猛地一缩。
电梯轿厢正在缓缓移动,往下。
上层某个卡住的轿厢松动了!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死死抱住线缆,慌乱地朝旁边的电梯门爬去。
第四十层就在他头顶不远。
门缝有光透进来,说明这一层不是完全封闭。他咬牙往上爬,脚踩在一块横向的卡槽上,用力一跃,抓住门缝边缘。
轿厢开始加速下坠,咔咔的钢索声如同警报。
林凡脚下一空,整个人被甩在半空。他强忍惊恐,双臂发力,整个身体压上门边,用力扒开电梯门。
“啊啊啊!”林凡拼了命咆哮着发力,扒开了电梯门。
他翻滚着撞进第四十层的走廊,肩膀撞到门框,疼得发麻。身后,一声巨响炸裂开来,电梯轿厢狠狠砸下去,整座大楼都震了两下。
林凡跌坐在四十楼走廊的冰冷地板上,后背贴着墙壁,额头冒着冷汗,胸口起伏剧烈。他的右肩还在隐隐作痛,手掌皮开肉绽,渗出的血和灰尘混在一起,黏稠又刺痒。
他不想动了。
手里的砍刀滑落在地,滚出一段距离。他盯着那刀,看着它轻轻晃动,最终停下,像一场挣扎过后的沉默。
林凡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用低沉的声音说话,又听不清。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掏空,仿佛一块湿透的破布,丢在冰冷的楼道,没了力气,也没了意义。
“我到底……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声音低不可闻,却实实在在地从他喉咙里冒出来。
从昨天在地铁站睁眼醒来,到现在为止,他几乎没有一分钟真正喘过气。
他像一只随时会被踩死的虫子,在废墟之间挣扎求生。每一次他以为熬过了,现实就会用更残酷的方式告诉他:没有尽头。
刚才他差点死在电梯井里。不是被丧尸咬死,不是被人割喉,而是被自己拉晃松动的轿厢压成肉饼。
这事要说出去都没人信。可它就这么发生了。
林凡低着头,喉咙像被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忽然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整颗心被钝痛填满,一动也动不了。
就在他盯着地板发呆的时候,眼角余光里,附近桌子上的一个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扭头,动作缓慢,好像连颈椎都生锈了。
“关公像,在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