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明1566:首辅请留步

第96章 大将军戚继光

  四月,浙江

  因为桃花汛让新安江水便到了水量最为充沛,这些水本该从各个堰口奔流而下,灌溉农田。

  可今年所有的堰口都被堵住了,灌溉农田的水直奔下游,它们想去灌溉农田都没有机会。

  百姓只能看着河水流眼泪,看着快要干涸的水田咒骂当官的,咒骂皇帝。

  淳安县境内的百姓忍无可忍,他们打算偷偷去放堰口,用江水浇灌稻田。

  结果这事还没达成,他们就被知府马宁远堵在大堤岸上。

  “改稻田为桑田是国策,谁都不能更改。改稻为桑能为你们增加收入,你们别不知好歹。”杭州知府马宁远喊道。

  淳安境内的百姓知道知府大人过来了,纷纷走出家门,要去求知府。

  “大人,开闸放水吧。”

  “大人,我们不想种桑苗。”

  一个个百姓跪下求知府,不用多久新安江上的大堤上跪满了百姓。

  马宁远不为所动,淳安县、建德县的两个县令也无动于衷。

  改稻为桑的政策对他们来说是绝大的好处,是天大的利益。

  对国家是好的,对他们是好的,那就是好政策,那就是必须要执行的政策,虽然对百姓不好但也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马宁远一声令下,他带来的士兵全部骑马走到一旁的稻田里。

  “大人,不可。”

  “大人,桑田我们改,只是能不能留下半年再改?”百姓苦苦哀求道。

  “踏苗!”马宁远一声吼声。

  马队驱动了,无数只翻盏般的马蹄排山倒海般掠去。

  不是战场,也没有敌兵,马蹄下是干裂的农田,是已经长有数寸高的青苗。

  无数人的哭声接踵而起,那些青苗就是他们的命根子,青苗没了,下半年的粮食就没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就没了。

  不久后,府衙的衙役将“桑田”的牌子打入到稻田里,告知百姓这田已经被标注为桑田,谁再种水稻就是与官府过不去。

  哭声更大了。

  一个老汉发疯似的跑了下去,他想要阻拦那些马儿,阻拦那些毁坏他心血的官兵。

  “爹!”凄惨又惊恐的喊声传来,让众人看到这位伤心的老人家。

  老关站了起来,喊一声道:“朝廷苦,凭什么要苦百姓?”

  “反正都是死,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说罢老关第一个跳下水田,冲出去阻拦军队。

  紧接着一群青壮年跟着老关跳了下去,在许多惊恐的目光中,他们上前去拦住了毁坏稻田的军队。

  马背上的士兵紧张坏了,连忙看向大队长。

  大队长也怕伤人性命,下意识地往回拉手里的缰绳,许多兵士也开始拉手里的缰绳。

  可奔跑的马儿惯性往前冲去,眼看着就要撞上人墙,士兵们紧张得死死拉住缰绳。

  相隔不到半米,马儿被硬生生地拉住了!

  岸上的百姓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刚才那心肝是提到了嗓子眼,现在才得以放松一分。

  而河岸上官老爷们却不是这样想,他们恼怒那些拦马的百姓。

  “刁民。”

  “不,是反民。”

  建德知县和淳安知县看向马宁远。

  推行改稻为桑是国策,是上头给胡宗宪胡部堂的任务,不管如何一定要做成。

  为报答胡宗宪的知遇之恩,马宁远势必要完成任务。

  “是谁说反了?”马宁远的脸青了。

  淳安县令指着老关,说道:“就是他,”

  “抓起来!”马宁远一声低吼。

  岸上的人立刻躁动了起来,另一群人不怕死地跑了下来。

  “大人,我家老爷没罪。”

  “大人息怒,我家老爷是个好人……”

  不管他们怎么哀求,老关还是被衙役用锁链给捆绑了上去。

  “你就是反民?”马宁远铁着脸问。

  老关被气坏了,梗着脖子说:“对,我就是。”

  “好!敢说敢认就好。”马宁远望了一眼老关接着问,“叫什么名字?”

  “关二奎。”

  马宁远:“干什么营生?”

  老关:“京都顺天府府尹门下的庄头。”

  这话一落,建德知县和淳安知县都知道事情不好了。

  顺天府陈晗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今年的重大消息全都与陈晗有关,京都风云变幻,而陈晗冉冉升起,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抓了陈晗的人,这不就是与陈晗为敌吗?

  若是陈晗到陛下跟前参一本,那他们都得遭殃。

  “陈晗的庄头?”马宁远立刻转过头来审视老关,“既然你是陈晗的人,为什么要来带着稻农闹事?”

  老关停顿了一下,很不服气地答道:“心里不平。”

  马宁远的脸又铁青了。

  建德知县劝说道:“改稻为桑是国策,是陛下颔首,内阁发公文的国策,这事陈大人一定会知道,你万万不该带头闹事。”

  淳安知县对马宁远说道:“这事怕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先带回府衙关押,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马宁远咬着牙不愿意放人。

  淳安知县又说道:“陈晗可是出了名的大胆,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怕会连累胡部堂。”

  马宁远只好捏着鼻子忍了,“带他们回去。”

  说完这句,他面对黑压压的百姓,大声说道:“改稻田为桑田,上利国家,下利你们!

  今日你们若是聚众闹事,那便是与倭寇串通的反贼,以叛国罪论处。”

  听到“倭寇”二字,那些闹着要上前的百姓压着两侧往后退。

  这里遭受倭寇扰乱太严重了,通倭是重罪,是灭族的重罪,这里的百姓谈倭色变。

  见骚乱被压了下去,马宁远接着大声令道:“继续踏苗!敢阻挠的有一个抓一个,和这几个一同押往知府府衙!”

  建德知县和淳安知县一同向士兵们下命令,“踏!”

  马队又动了起来,马蹄踏青苗,马队所到之处泥土翻飞,青苗倒伏难活。

  百姓们看了只能哭,也只有眼泪才能表达他们的悲伤。

  突然,骑军中大队长目光中露出了惊色,开始勒身下的坐骑。

  只见大堤上一行五骑向稻田这边飞驰而来。

  队伍靠近了,他们看到了为首之人头盔上斗大的红缨和肩背后那袭外黑内红的披风。

  稻田里的士兵一下子看出来了,来人不是谁,正是他们的上峰江浙台州总镇大人,戚继光。

  总镇大人来了,一定有急事,士兵们都停了下来。

  堤上的步军士兵立刻向前跑去,在大堤上列成了整齐的两行。

  到了目的地后,威严肃穆的戚继光望向稻田,只需一个眼神,稻田里的大队长就知道总镇大人的意思。

  他立刻驱赶马儿上岸,去拜见总镇大人。

  他麾下的骑兵也跟着上岸,在距离总镇大人不远处下了马,分列左右,等待命令。

  老关看到这威风凛凛的戚大将军,心想这次往京都写信该将戚将军写进去。

  马宁远看向戚继光,郁闷戚继光为什么会过来。

  戚继光策着马慢慢走到两行骑军的中间,先是望了望堤上的人群,接着又望向堤下干裂、不成样的农田。

  他心中愤怒,他的目光变得冷硬,冷得列在那里的步骑官军一片沉寂,连马都一动不动。

  淳安知县:“他来干什么?”

  建德知县:“不会是来把兵调走的吧?”

  “兵是部院调给我的,他调不走。”马宁远说着,大步向戚继光走去。

  “调兵的时候你恰好不在。”马宁远大声地走近戚继光,“部院的调兵令我可给你留下了。”

  戚继光这时竟不理他,而是把目光狠狠地盯向他面前那个大队长:“这些青苗是你带人踏的?”

  大队长心中一凛:“是属下……”

  “啪”的一声,戚继光手里的马鞭闪电般在那军官的脸上闪过,那军官的脸上立刻显出一条鲜红的血印!

  那军官被重重地抽了一鞭之后反而站得更直了。

  老关见此情景心中大为敬佩,这位将军治军严谨啊!

  戚继光命令所有踏了青苗的人都得站出来,那些骑兵没有一个退缩,全都站了出去。

  紧接着戚继光手里的马鞭飞舞,抽打每一个踏青苗的骑兵。

  官老爷们都看懵了,那些百姓也看呆了。

  老光眼睛放亮,终于出了个敢与官府作对的人物。

  戚继光手中的马鞭停了,接着向那些官兵大声说道:“又是断水,又是踏苗!当兵吃粮,你们吃的谁的粮!”

  “当然是皇粮!”马宁远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当下大声接道。

  戚继光这时也不能不理他了,望向了马宁远:“皇粮又是哪来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马宁远声音更大了,“皇粮当然是皇上的!”

  “说得好!”戚继光的目光犀望着马宁远,“那你们断的就是皇上的水!踏的就是皇上的苗!”

  这一顶帽子放下来,立时把马宁远顶在那里,那张脸憋得铁青。

  戚继光又不再理他了,坐直了身子,望向他的那些士兵:“知道断皇上的水,踏皇上的苗是什么罪吗?”

  “死罪!”所有的士兵居然都大声回答,显然他们都知道自己将军问话的用意。

  “明白就好!”戚继光大声令道,“集队!回兵营!”

  所有的兵士都开始跑向他的面前集队。

  百姓们都明白了过来,这为戚将军是来帮他们的。

  “将军,他们还将我们的人给抓了。”

  “将军,你帮帮我们吧。”

  “放人,放人,必须放人。”

  这里的百姓可不少,如果没有士兵的保护,他们这些官老爷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戚继光,你是想和朝廷对着干?”淳安知县说道。

  建德知县也慌了,急忙说道:“马大人,可不能让戚继光把官兵带走。”

  马宁远立刻出声去阻拦,可到底是拦不住,戚继光比他更强硬。

  “我知道你的来头。”马宁远瞪圆了眼睛,“是不是那个谭纶下的调令?你是裕王的人?”

  戚继光没有与马宁远辩驳,而是继续整理队伍,最后带着军队离开。

  士兵们一离开,那些衙役立刻将知府大人、两位知县大人围起来。

  那些百姓见官兵离开了,当即涌了上去,要看着就要将马宁远等人弄死在淳安县。

  淳安知县:“大人,我们还是放人吧。”

  建德知县更是惶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宁远是个硬汉子,他已经做好了为朝廷捐躯的准备,他非但没有后退,而是迎难而上。

  他走向百姓说道:“我就一个人站在这里,你们若是想造反,就将我扔到江里去。”

  马宁远气势逼人,老实巴交一头热的百姓被他给吓得了。

  马宁远这才得逃生的机会,他立刻命令衙役将老光等人带回杭州知府衙门。

  ……

  ……

  回到杭州总督署衙门,天就快黑了。

  老关被押着跪在地上,心里却想着如何给京都的老爷写信。他文采不行,一封信得要斟酌好久。

  直到天黑,他才看到一些大人物。

  只见马宁远指着大门前的谭纶喊道:“诸位大人看清楚了,就是这人联合戚继光做的事。”

  “改稻为桑推行不下去,全都是他的错。”

  谭纶是裕王的人,而胡部堂是严阁老的人,今日戚继光能不配合改稻为桑肯定是谭纶用裕王来压戚继光。

  这是专门与部堂过不去。

  “他们的账后算。”管理一省刑名的按察使何茂才立刻表态了,“先将反贼抓起来,抓到人严刑……”

  老关抬起脖子大声喊道:“大人明鉴,我不是反贼,我是京都顺天府陈晗陈大人府上的管事。”

  顺天府陈晗?

  陈大胆府上的管事怎么会在这里?

  听闻陈大胆在京都杀了一批人,又抓了一批官员,江南的官员对他印象可不好,但也不敢不给面子。

  叫得最大声的官员不敢叫喊着一个个都拉去砍头,“将这些人押进大牢看押。”

  黑压压的百姓将总督府衙门的路给堵住了,胡宗宪只能带众人从后门进总督署。

  不久后,马宁远走了出来,要求衙役将所有的百姓给放了。

  不管老关是不是陈晗的人,都给放了。

  不过有心人将老关给请了过去,说是要请老关喝酒,想套近乎。

  老关直接摆手说道:“我儿子就是陈大人身边的贴身随从,我是帮老爷看顾水田的,你们的事我不管,我只管种田。”

  那些想要攀附陈晗的人,更是不客气了,直接架起老关,请他喝花酒。

  不管是不管,先喝一顿酒再说,等后期打听清楚了再进一步拉进关系。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