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凶犯伏法
凌晨五点,东方天际线泛起蟹壳青的微芒,夜的黑釉被晨风刮出一道纤薄裂痕。
穆振推开房门,看向落地窗前的穆承钧,后者面向着窗外的黑暗,一旁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爸,是有什么事吗?”
还在睡梦中的穆振接到电话后,便急急地赶来了公司,上次这么通宵达旦地来到公司,还是天启事件之前,为了和对家争抢一件产品的上市进度。
穆承钧回过身,沉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仿佛把所有的情绪藏在了冰层之下。
“振儿,上次爸爸安排给你的事,你的进度怎么样了?”
穆振闻言,低下了头,眉头挤出一个“川”字,
“爸,您上次说的时间,是三天…”
“我问的是,进度。”
穆承钧的声音依旧平稳,他在椅子上坐下,双臂交错,腰背笔直,每个字都像冻土层里凿出的冰碴。
穆振依旧低着头,双手攥紧又松开,穆翎和穆山河的脸在脑海中来回变换,
沉默了许久,直至穆振的双腿开始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嗫嚅着开口:
“爸,我可能还是,做不到…”
话语出口的同时,他解开脖颈处的两颗纽扣,将那条穿着妖异戒指的项链一扯而下,随后轻轻放在了穆承钧面前的桌子上。
穆承钧目光落在桌面上,先是微微摇头,随后又轻轻点头,语调里带着点惋惜:
“爸爸知道了,你不是个坏孩子,爸爸以后不会逼你了…”
穆振听到这话却愈发紧张起来,眼睛偷偷瞄向了墙角挂着的一支藤条。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敢忤逆父亲,因为穆承钧的教育方针向来都是秉持着棍棒底下出孝子。
“自己把手伸出来。”
穆承钧说着,从座椅上站起。
听到这话,穆振却悄悄松了口气,
自己又让父亲失望了,太好了,父亲又要藤条抽自己了,太好了,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虔诚地将自己的两只手一起在身前端平,恍惚间自己又变回了十几岁的少年。
“噗—”
锐器扎破皮肉的细微声音在穆振耳前响起,他惊愕的抬起头,看着父亲将那枚戒指狠狠摁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戒指上的红宝石碎在掌心里,凸起的棱角下,紫黑色血管如毒藤蔓爬满小臂,随后又在皮肤下重新隐匿不见。
穆振愣了愣,想向眼前变得陌生的父亲问一句为什么,可喉管里像是爬进了一只蜘蛛,让他发不出声音。
全身的血液在冰冷与炙热间交替,穆振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迷离,原来那天庄园里的同族少女死前是这般感受。
冰凉的锐器重新离开皮肤,穆承钧将戒指往身后抛去,
“血五。”
“属下在。”
魁梧的人影从阴影之中踏出,将戒指稳稳接住,穆振认出那人是家中父亲招揽的护院。
“炼成血偶,我们时间不多。”
“遵命,堂主。”
宽阔的黑影来到穆振面前,他却只是梗着脖子盯着穆承钧的背影,可从始至终,他的父亲,没有再向他多看一眼。
——
林青阳一大早便赶来了穆氏集团,
不出所料,各路大大小小的媒体已经将大楼围得水泄不通,包围圈的内侧,是一排排的执法队员在维持着秩序。
林青阳正苦于难以入内,却正好被现场指挥的顾心君看到,随即两人一起步入了大厦。
“穆家的芥元灵田昨天出事了…”
顾心君试探着开口,昨天几人刚刚去过灵田,今天就被爆出了这等事,她心中难免有些怀疑。
“嗯,我看过新闻了,应该不是普通人械斗那么简单吧?”
林青阳滴水不漏地回答。
顾心君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点了点头,
“现场执法队已经勘察过了,实在是过于血腥和邪性,只对外是那么说明的。
实际上,我们有大量的证据可以佐证,芥元灵田算是灵血会的一处养殖场……”
二人来到顶楼,一路上都是严阵以待的执法队员,不时有穆氏的员工被带走接受盘查。
进入办公室,这里也同样占满了人,有执法队,有穆氏高管,还有几个林青阳不知身份的中江官员。
“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与邪修勾结在一起?!”
穆山河拍着桌子,对面前被谢逸与姜卫牢牢制住的那人破口大骂,三道灵索正勒进那人脖颈和四肢。
“家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穆家啊!”
穆振脸上带着不解,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再说了,前年扩建灵田的批文,可是你亲手签的!那些被献祭的员工,我可都按着公司定的最高绩效标准提前发过抚恤金了!”
“谋害族人!血祭员工!血肉饲草!
这些都是为了穆家?!”
穆承钧出言呵斥,向来温文尔雅的他,粗暴的扯松了自己的领带,罕见地大声怒骂:
“你这孽障还敢在这里嚼舌?我现在就打死你!”
穆承钧高高举起一个青铜质地的鎏金镇纸,作势要砸,被几名执法队员赶紧拦下。
“哼,商场如战场,我穆家苦于只有财力没有战力一直被另外几个对家针对,
如今我为穆家与灵血会引线搭桥,还带来了品质更高的灵药灵草,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穆振脸上露出狠厉,口中说着一套歪理,罢了还不屑地扫过穆氏的几个长辈,
“你们这些软了骨头的老古董,不如趁早自己乖乖下台…”
“你!”
在场的穆氏高管不由得脸色一变,本就气愤的脸色更是被火上浇油,
穆承钧尤为明显,听到这话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浑身一颤,眼看要往后倒去。
“穆总!您消消气,跟这种畜牲讲什么道理?”
“畜牲”两个字被身后的人有意地加重,
穆承钧双肩被稳稳扶住,他深深地呼吸一阵,这才转过了头,看到的是林青阳毫无表情的脸。
“唉!家门不幸啊!”
穆承钧挣脱了林青阳的搀扶,自顾自的坐下,脸上是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林青阳刚刚还在顾心君说到穆振伏法时略感差异,走进办公室见到穆振才恍然大悟,因为对方的命格已经无法观测了。
这还是林青阳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血偶,不同于灵田中那些大批量赶工而拉起来的无意识傀儡,眼前的穆振当真是与生前看不出差异,情绪与表情都惟妙惟肖。
“这些畜牲,倒还真有些手段啊。”
林青阳不知在说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