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于战争的躯体麻木感！

　　“死不了，无需在意。”

　　他扯下腰间的水袋，往张猛碗里倒了些盐水。

　　“待会儿让刘宇轩带伤兵先走，我们断后。”

　　“堡主，”

　　刘宇轩倒是正经的多，直接抱着一摞兽皮走来，兽皮边缘还滴着血水。

　　“周大哥你放心吧！”

　　“北蛮俘虏都押好了，呼伦那小子在路上闹着要喝奶豆腐，被我拿马粪堵了嘴，笑死我了，他还以为他还是王子呢。”

　　“而且我还想多在他那里挖点信息出来的。”

　　他眼角的刀伤结了痂，笑起来时牵动得脸皮直抽搐。

　　“行！对了，之前他说的粮食，先不要拿了，我怕是阴谋。”

　　刘宇轩似乎有点不情愿，但也只好点头。

　　周田接过兽皮，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是从北蛮尸体上剥下来的，原本打算给伤兵裹伤口，此刻却被血浸透。“把好的皮子挑出来，”

　　他吩咐道，“给王三他娘送花牛时，得用新皮子包鞍子。”

　　所有人一愣。

　　提到王三，三人都沉默了。

　　校场角落，白布裹着的尸身还摆在胡杨树下。

　　张猛突然把陌刀往地上一插，刀柄震得石板簌簌落灰。

　　他平时跟这些士兵走的更近，现在心更痛。

　　“堡主，等回了柳巷堡，咱得给弟兄们立个碑！就刻上他们的名字，让后人知道，咱柳巷堡的汉子不是孬种！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周田点点头。

　　随后，抬起头来，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胡杨林的阴影里，士兵们正抬着伤兵往木质的三轮车上搬。

　　王三的尸体被放在最前面，白布下露出的脚尖还穿着那双补了三次的布鞋。

　　这样的情况不少见。

　　很多人当兵都是为了贴补家里，还是柳巷堡福利待遇上来才没多久。

　　所以这就是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投资呢！

　　“立碑。”

　　他低声重复，喉结滚动着，还是很难受。

　　“还要给每家送三斗粟米，王三他娘的花牛…… 我亲自去挑。”

　　次日。

　　晨光穿透胡杨林时，柳巷堡的队伍终于开拔。

　　周田骑着黑马走在最后，马鞍上挂着呼伦的黄金狼头令牌。

　　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声响。身后，铁璧隘的城墙渐渐缩小成地平线上的黑点。

　　走着走着，就快到柳巷堡了。

　　“堡主，您看！”

　　亲兵突然指着前方的沙丘。周田勒住缰绳，只见柳巷堡的方向腾起一股青烟。

　　烟柱在晨雾中蜿蜒上升，像条报信的蛇。

　　他心里一紧，手按上了腰间的陌道。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是北蛮偷袭，还是堡里出事了？

　　“都停下！”

　　周田翻身下马，一个没小心，膝盖撞在沙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是他也来不及多想，又站了起来。

　　张猛立刻带人散开，皱着眉头。

　　“堡主，我带十个人先去探探！”

　　“等等。”

　　刘宇轩突然拉住张猛，指着烟柱下方，“你们看，烟是从村口的大槐树那儿冒出来的，不太像狼烟，反而啊……像是…… 烧火做饭的烟？”

　　周田眯起眼睛，果然看见烟柱下方有几点火星，那是灶台才有的红光。

　　他忽然想起出发前杨繁花好像是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要是打赢了，我就在大槐树下支口锅，给你煮你最爱吃的羊肉臊子面。”

　　“是繁花！”

　　周田突然激动起来。

　　按照时间来说，肯定就是她了。

　　没想到自己没通知，对方就开始做饭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随后猛地翻身上马，黑马吃痛人立而起，前蹄差点踢到张猛的脸。

　　但是没人在意这些。

　　周田大声吼了一句

　　“弟兄们！加快脚步！回家吃面！”

　　队伍顿时骚动起来，伤兵们挣扎着从车上坐起，完好的士兵们扛起陌刀就跑。

　　张猛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而笑得前仰后合，拍着马屁股直喊：“堡主，嫂子的羊肉臊子面，可得给我留三大碗！”

　　黑马四蹄翻飞，沙砾打在周田的甲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周田远远看见大槐树下的身影，杨繁花穿着那件蓝底白花的布衫，正踮着脚朝这边望，鬓角的碎发被晨风吹起，像沾了露水的蒲公英。

　　唉……

　　不得不说，对方还是那么漂亮。

　　周田感觉浑身都酸痛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身旁支着一口大铁锅，白花花的蒸汽正往上冒。

　　混着羊肉和花椒的香气，飘了老远。

　　“周田！”

　　杨繁花有些不敢置信。

　　她的声音穿过晨雾，带着哭腔。

　　周田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下一秒，只看见她手里的擀面杖 “哐当” 掉在地上。

　　“没想到，你会如此的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