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98.5%的蓝色光柱如擎天巨塔般矗立，将星月组合的粉色光柱碾成地平线上一道羞耻的裂痕。

　　王凌凌的银冠歪斜着挂在一缕发丝上，林jojo的铆钉皮衣崩开两颗扣子，两人怔怔望着数据屏，仿佛被这荒谬的胜利钉在原地。

　　导播间里，牛导的保温杯“哐当”滚落在地，枸杞茶泼了一地。

　　他哆嗦着摸出速效救心丸，耳边传来台长的咆哮：“立刻切颁奖环节！把李洋发声那段剪进花絮！快！”

　　舞台边缘，白薇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弯腰捡起掉落的钻戒时，余光瞥见李洋正走向凤凰传说的站位区。

　　那枚象征“Victory”的字母吊坠晃过她眼前，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恭喜凤凰传说！”主持人花少的声音被淹没在声浪中。

　　观众席爆发出山崩地裂的欢呼，后排的大爷大妈们将荧光棒抛向空中，塑料管与金属片碰撞出暴雨般的声响。

　　陈阿姨的老年机从掌心滑落，屏幕裂成蛛网，仍倔强地亮着“投票成功”的绿光。

　　李洋接过话筒的瞬间，导播将镜头推成特写。

　　他西装袖口的金丝雀图案刺绣在强光下泛着冷芒，像极了《百年孤独》里奥雷里亚诺上校熔化的金鱼。

　　“音乐不该是资本博弈的棋盘。”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精准来到每个观众的耳朵。

　　“今夜之前，我以为胜负取决于审美高低，但现在……”他忽然转向王凌凌，目光扫过她闪烁的银冠。

　　“真正的艺术从泥土里长出来时，连铜臭都要退避三舍。”

　　直播间弹幕陷入癫狂：

　　@文学刺客（热评第一）：“李洋老师用《百年孤独》的笔法写演讲稿？这波文化赋能我服！”

　　@广场舞情报局：“姐妹们！李洋夸咱们是‘泥土里的艺术’！四舍五入就是广场舞封神了！（荧光棒×520）”

　　……

　　李洋关掉微博推送，转而看向茶几上的U盘，那是杨托王凌凌转交的“礼物”。

　　金属外壳上倒映出他泛青的胡茬，像一片荒芜的草原。

　　“李老师，星耀的人刚把白薇的合同锁进保险柜了。”

　　助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背景音是白薇经纪人的咆哮：“李洋背刺公司，凭什么雪藏我们薇薇！”

　　窗外霓虹刺破夜幕，李洋想起决赛夜白薇掉落的钻戒。

　　那枚刻着“V”字的戒指是星耀总裁送的出道礼物，如今在舞台缝隙里蒙尘，像她戛然而止的星途。

　　白薇蜷缩在公寓飘窗上，指尖划过微博私信里铺天盖地的辱骂。

　　#白薇刷票傀儡#的热搜下，有人将决赛现场的生图P上“资本娼妓”的血字。

　　星耀的冷藏通知冷冰冰地躺在邮箱里，连解约违约金都抬到了天文数字。

　　“李老师，连您也要抛弃我吗？”她拨接通洋的电话，嗓音沙哑得像生锈的琴弦。

　　李洋沉默良久，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

　　“给我一些时间……”他抓起外套冲出门，带起茶几上的纸张飘落，那是星耀娱乐压票的银行流水、技术部篡改数据的录音、甚至总裁办公室的监控录像。

　　……

　　城中村网吧里，苏黎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

　　屏幕蓝光映着她腕间的蓝丝带，旁边摆着啃了一半的煎饼和《鲲鸣》电影票根。

　　“星耀的防火墙比菜市场防盗网还脆。”她叼着棒棒糖轻笑。

　　王凌凌和林jojo蹲在网吧后巷的夜宵摊前，这是老师对他俩的吩咐，一定要看好这位小妹妹。

　　涮毛肚的辣油味混着隔壁理发店的染发剂气息扑面而来。

　　“老师真要把证据白给李洋？”林jojo往嘴里塞了串烤面筋，“他之前往死里踩咱们！”

　　王凌凌拧开矿泉水淋在发烫的烤架上，滋啦腾起的白雾模糊了她的眉眼。

　　“白薇的合同里写了‘无条件配合公司宣传’，星耀用这招坑过七个艺人。”

　　她压低声音，“李洋不是求我们，是求一个掀翻赌桌的机会。”

　　星耀大厦顶层的办公室落地窗前，总裁用雪茄剪慢条斯理地铰断古巴烟头。

　　“李导师，娱乐圈最忌讳吃里扒外。”他弹了弹烟灰，看着正站在他面前的李洋，“白薇的合同还剩十年，违约金够买你三辈子清白。”

　　李洋将U盘推过檀木桌面，投影仪骤然亮起。

　　视频里，那是总裁和牛导的通话记录：“《饕餮》的票数必须压过凤凰传说，手段脏点无所谓。”

　　紧接着是财务总监的录音：“走海外公司账，每压10%票给节目组打五十万……”

　　“报警的话，您得在监狱里听《最炫民族风》了。”

　　李洋松了松领带，露出决赛夜后第一个笑，“不如我们谈谈白薇的解约费？”

　　……

　　当杨千再次收到李洋发来的消息，此时已经是深夜。

　　不过这一次，李洋的状态明显是好了不少：“杨，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老师这么晚找我，总不会是要交流广场舞编曲心得？”

　　杨千踢开脚边的电源线，顺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可乐。

　　李洋没接茬：“星耀所有黑料，附赠我这个‘过气导师’的退圈声明。”

　　他忽然笑了，嘴角的弧度像把钝刀，“捧杀、拉踩、舆论操控……用这些脏招数给你学生铺路，够他们踩着我的脊梁骨登顶。”

　　杨千眯眼看着屏幕：“条件？”

　　“带白薇走。”李洋的话语很短暂。

　　“那丫头在星耀的合同虽然已经解约，但接下来也会被行业内封杀。”

　　“但你可以，让她进凤凰传说，当伴唱、和声、甚至打杂。你们的新专辑不是要搞民族交响乐么？加一段她的花腔咏叹调，够营销号炒三天‘文艺复兴’。”

　　杨千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一串散漫的节奏，像在给这场交易打拍子：“李导师这算盘打得响啊，脏活你揽，体面我收，最后还要塞个‘拖油瓶’？”

　　“她不是拖油瓶。”李洋猛地抬头，这一次他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她是我的学生，我是她的老师，从始至终都是。”

　　杨千本以为李洋会找出什么借口，但在此刻，李洋的固执触动了自己。

　　他后仰看着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有些恍惚，若换做自己，他能为王凌凌和林jojo俩人做到这种程度吗？

　　“再加一条，下个月音乐榜单，你给我新歌当和声。”

　　杨千咧开嘴，露出虎牙尖上一点蔫坏的影子，“唱‘哟嘿’那种。”

　　李洋怔了半秒，突然笑出声。

　　笑声撞在隔音棉上，闷得像深海的鲸鸣。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