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淇阳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最火热的话题却是与许安淇关系不大。

　　“发徭粮的官差被人打的昏迷不醒，脸上胸口还被写了字，扔到了县衙门口/赈灾点”的话题还没完全发酵，“捕头和地痞流氓头头被打断四肢挂在了县丞宅口”的话题便又紧接着爆了出来。

　　或许是淇阳的官差都不太乐意给百姓们好脸色。

　　短短两天，连续发生的官差遇害案，淇阳县的百姓不但不害怕，反而对其津津乐道。

　　但现在，这间茶馆内，人们谈论的话题却并不是这两件，而是关于城外挖到的巨大石碑。

　　这间不算高档的茶馆内，人们聚集的满满当当，听着台上之人的话语。

　　而台上之人，是此事的当事人——洪连和黄土生。

　　他们二人也在今日那挖出石碑的民夫行列中，因此，对于许安淇的话语，他们听了个分明。

　　黄土生原本是退缩了的，昨日被那余老撇拿着婆娘威胁，被赶出茶馆，心生退意。

　　但今日，一大早，他们便听闻余老撇和王猛被人打断四肢，割了舌头，挂在了韦府门外，胸口上还写了“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该死”十个大字。

　　见此情况后，黄土生的胆子又壮了起来。

　　他特意赶去县丞府门口，见了余老撇那惨状，吐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不知是谁动手的，但黄土生有一种感觉，昨日余老撇要阻止他讲述徭役时河灵相助的真相，便是那位动手的存在所不希望看见的，于是余老撇便遭了报应。

　　他的猜测，并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他要将其烂在肚里。

　　但他却又坚定了先前的信念，为了帮洪连报恩，也为了他所揣测那位动手的存在的意图，与洪连一拍即合，下工后，去各个茶馆，上台演说，拨正传闻，为水官许安淇正名。

　　在没有了余老撇和王猛这一竿子韦县丞的人干扰后，黄土生原原本本的将今日所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什么？那许老二说自己先前画的什么水情图，和挖出来的大石碑上刻的一模一样？！”

　　“黄土生，你是不是在哄骗俺们？”

　　茶馆内，有人听完黄土生的讲述后，很是不信，提出了质疑，

　　“哄骗你们？那许水官说的话，你随便找个挖掘石碑的人便可得知是不是真是如此。”

　　黄土生立即反驳。

　　“那照你这么说，许老二他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他提前挖过石碑？”

　　“恐怕，是在故弄玄虚，装模作样罢了。”

　　人群中，总是不缺少质疑的人，

　　“装模作样？”

　　“城门口几日前便有张贴许水官所画的徭役路线图，你大可去看看和石碑上刻画的，是否一致！”

　　对此，黄土生直言不讳，回怼那质疑者。

　　质疑之人有些尴尬，他未曾参与过徭役，只不过整日在茶馆内闲耍唠嗑罢，并不曾了解此事，但他不愿落了面子，故意不屑一顾道：

　　“哼，哪怕不是装模作样，说不定也是这许老二提前派人将石碑埋好，故意让你们挖出来的。”

　　“这样，就解释了石碑上刻画的东西，和他贴的什么施工图一样。”

　　“噗嗤，哈哈哈哈。”

　　黄土生直接忍不住笑了出来，此人之言实在是荒唐，

　　“你这个问题问的就很蠢，那石碑挖掘时，俺也在里头干活，俺们上百个人，挖了整整一天，才把那石碑挖了出来，前一天还排了一整天的水，

　　那许老二他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那么多人在积水比你人还深的情况下，提前把那么大的石碑给埋下去的？”

　　不等黄土生反驳，一旁便有一位衣裳还沾着些干了的泥土的中年壮汉，忍不住先出口了。

　　“就是，你以为那许水官是神仙？动工啷个大动静，要能瞒着俺们，俺们是傻子啊？”

　　另一位衣着朴素，五短身材的茶客也加入了声讨中。

　　“既然不是的话，他是怎么能把自己画的那什么水情图和石碑上刻的一样的呢？”

　　质疑者强撑着叫嚷道。

　　“有没有可能，你口中的许老二，我们淇阳的新任水官，的确是有本事的？”

　　黄土生反问道。

　　“绝无可能！他一个傻子，哪怕传闻里说他不傻了，哪有本事治水？”

　　质疑者对此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信一个前不久才不傻的人，突然就会治水了。

　　实际上，许安淇当时在县衙内与李慎之和县丞面前，说自己梦中学会治水的事情，并没有被传开，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也导致了他在淇阳百姓口中的风评，是个德不配位，尸位素餐的狗官。

　　“哼，如果许水官没有治水的本事，换成你，你能挖出石碑？还是能画出那一看就很有门道的分渠施工图？，又或是能想出那什么埽工之法？”

　　黄土生发出了灵魂拷问。

　　起初他服徭役，原本也被传言影响，觉得许安淇是个没能力的狗官，但实际几日下来，整个治水徭役都很有条理性，让他怀疑起了传言的真实性，而埽工之法，分渠施工图和挖出的石碑，则彻底让他觉得传言是假的，许安淇很有治水的本事。

　　而这，还不包括从昨日起，便未曾中断的，被其他民夫们宣扬的分渠徭役有河灵大人相助。

　　黄土生这么一问，那些民众被被问住了，而质疑者直接哑口无言，自觉没有颜面，迅速推开人群，离去了。

　　“似乎，还真有点道理?“

　　“嗨，俺早就说过，那许水官是有本事的嘞，你们还不信。”

　　“就是，俺也早看出来了，要不是当时你们一听就生气，俺早就说嘞。”

　　“俺早看出来那传言有问题，你们还不信。”

　　“都怪那老王头整日聒噪，信誓旦旦说什么许水官就是傻子......”

　　人们骚动起来，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不少宣称自己早就看出来真相的人在人群中高谈阔论，赢得一番吹捧。

　　也有不少人，匆匆结伴离去，很快，便又能在其他茶馆酒肆中，看见他们的身影。

　　卖弄着从先前茶馆中，自黄土生口中听到的那些话，照搬着黄土驳斥对质疑者的话，那些人，也是赢得了一番喝彩，以及最重要的打赏钱。

　　顺带的，许安淇的风评也开始逐渐的转变。

　　恰好，一滴透明的水团，见证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