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凄厉的鬼啸声响彻荒野，那些骷髅张合着森白牙齿，裹挟着阴风扑向陆羽。

　　但令人惊异的是，在这滔天煞气之中，竟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圣洁气息，仿佛地狱深处绽放的妖莲。

　　“有趣！”

　　陆羽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手腕轻抖，法剑顿时化作一道青色惊虹破空而去！

　　“锵锵锵——！”

　　剑光如游龙穿梭，所过之处，骷髅幻影接连炸裂，化作漫天磷火纷扬洒落。

　　陆羽的剑术虽称不上精妙，但对付这等最多凝元境威力的邪术，却是游刃有余。

　　“这......”

　　旭日干瞳孔骤缩，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他法杖一顿，脸上怒容顷刻间化作谄笑。

　　“在下旭日干，乃白头翁庙祭祀。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仙师海涵......”

　　“倒是能屈能伸。”陆羽召回法剑，指尖轻抚剑锋，忽然展颜一笑：“可惜啊，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打算放过你......你说怎么办？”

　　“你！”老祭祀面色陡变，突然暴喝：“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十余名刀手应声扑上，他自己却转身就逃，五彩头巾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呵......逃得掉吗？”

　　夜风送来一声轻笑。

　　“噗噗噗——”

　　连绵的利刃入肉声中，冲来的壮汉如割麦般接连倒地。

　　惨叫声此起彼伏间，旭日干才逃出二十余丈。

　　忽闻脑后剑鸣，他仓皇转身，却见一道青光已穿透胸膛！

　　他踉跄着又奔出两步，终究轰然跪倒。

　　模糊的视线里，那双云纹靴子不紧不慢地踱到眼前。

　　“我说过的......”陆羽俯身拔出法剑，在老者衣襟上拭去血迹，“你逃不掉。”

　　老祭祀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黑血，便一命呜呼。

　　他僵直的手指指着陆羽，眼中残留着不甘与怨毒。

　　陆羽却对老祭祀的尸身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收起法剑，弯腰拾起那根白骨法杖。

　　就在指尖触及法杖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骤然袭来，如同毒蛇般顺着经脉钻入体内。

　　“嗯？”

　　更令他惊讶的是，在这阴冷气息中，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圣气息。

　　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但的确存在。

　　（果然是神性，我没有感觉错。）

　　陆羽眼中精光一闪，嘴角不自觉扬起。

　　看来这趟北漠之行，倒是有意外收获。

　　“感谢大人救下我等。”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陆羽的思绪。

　　他五指一收，“咔嚓”脆响，白骨法杖应声而断。

　　随手将断杖抛在一旁，转身看到布特戈齐正带着全家老小跪伏在地。

　　“举手之劳罢了。”

　　陆羽摆了摆手。

　　布特戈齐颤巍巍起身，右手腕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仍坚持行了个大礼。

　　“若大人不嫌弃，请务必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也好！”

　　陆羽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

　　接下来的场面颇为热闹。

　　布特戈齐指挥着家人收拾残局，两个半大孩子忙着重新支起倒塌的毡房，女主人则麻利地挑出最肥美的羔羊。

　　陆羽见他们掩埋尸体吃力，随手掐诀，一道赤红火蛇席卷而过，将尸骸烧得干干净净。

　　炊烟袅袅升起时，烤全羊的香气已弥漫整个营地。

　　陆羽尝了口羊排便兴致缺缺——虽经精心烹制，终究难掩那股草原特有的腥膻。

　　倒是两个小家伙吃得满嘴流油，小脸上尽是满足。

　　“布特戈齐，”陆羽指尖轻弹，清净术的白光拂去手上油渍，“那白头翁庙，究竟是何来历？”

　　“哐当——”

　　正端着奶酒的妇人手一抖，铜碗跌落在地。

　　所有人脸色骤变，连咀嚼声都停了下来。

　　老牧人喉结滚动，受伤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骨刀。

　　“那是...方圆数千里部落共尊的神庙。”他声音不自觉地压低，“白头翁大人掌控着牧草的生长，庙里祭祀们代行神旨......”

　　因为手腕伤势，布特戈齐进食颇为艰难。

　　他索性放下啃了一半的羊骨，浑浊的眼中浮现敬畏。

　　“大祭司毕力格更是能直接聆听神谕，据说挥手间就能掀起遮天沙暴...”

　　陆羽静静听着这些明显经过夸张的传说，指尖有节奏地轻叩桌案。

　　待老人说完，他心中已有计较——这所谓的神庙，完全就是个借着神名行凶作恶的邪教。

　　铲除这等祸害，倒是功德一件，毫无心理负担。

　　————

　　油灯最后一丝火苗轻轻摇曳，终于“嗤”的一声熄灭。

　　黑暗如潮水般漫过毡房，将惊魂未定的布特戈齐一家吞没。

　　很快，此起彼伏的鼾声在黑暗中响起。

　　陆羽盘坐在床榻上，双目微阖。

　　《山河御灵观想法》在他祖窍中运转，一座巍峨玉山虚影若隐若现，却又在凝实的瞬间溃散。

　　陆羽并未气馁，准备再次尝试。

　　忽然，他睫毛微颤——羊毛毯极轻微的摩擦声没能逃过蕴神修士的感知。

　　一道佝偻的身影从对面床榻缓缓起身，赤足踩在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当身影行至毡房中央时，一束清冷的月光从天窗漏下，照亮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赫然是布特戈齐。

　　老牧人左手反握匕首，浑浊的眼中凶光闪烁。

　　他屏住呼吸，像草原上最老练的猎手般缓缓逼近。

　　随着距离缩短，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握着匕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三寸、两寸、一寸......

　　就在匕首即将刺下的瞬间，陆羽突然睁眼。

　　“为什么？”

　　轻飘飘的三个字，在死寂的毡房中如惊雷炸响。

　　布特戈齐瞳孔骤缩，脸上狠色一闪，匕首去势更急！

　　“唉——！”

　　叹息未落，陆羽的拳头已重重砸在老人腹部。

　　“砰”的一声闷响，布特戈齐如虾米般蜷缩在地，豆大的汗珠顺着皱纹滚落。

　　“为什么？”

　　陆羽第二次发问，声音冷得像北漠的夜风。

　　“咳咳...”布特戈齐惨笑着咳出血沫，“神庙...势大...只有拿你的人头...才能换全家活命...”

　　“原来只是这个原因，你便要恩将仇报？”

　　陆羽眼中寒芒暴涨，手指勾画间，掌心突然腾起一团赤红火球。

　　炽烈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毡房，也照亮了角落里惊醒的一家人惊恐万状的脸。

　　“都是我的主意！”布特戈齐挣扎着爬向家人，“求您...放过他们...”

　　陆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袖袍一挥，迎风飞舟破空而出，载着他撞破穹顶冲天而起。

　　几乎同时，那团火球轰然坠下——

　　“轰！！！”

　　耀眼的火浪席卷方圆三丈，将整座毡房化作冲天火炬。

　　炽热的气浪中，隐约传来飞舟上的一声冷哼。

　　“以怨报德，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