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伟问：“那人怎么样？”
“就是糟老头子，能怎么样？”
侯伟吐出一口烟，“经常来你这里卖废品。你不可能不观察一下他吧。”
“有什么好观察的？都是上我这里讨生活的，为了块8毛钱，哼哧哼哧的翻垃圾桶。我要是不干了，这小区里起码得饿死几十个老头老太太！”
“你这也算是做好事了。”
男人冷哼了一声，“这我还成天挨骂呢。我可以不干，大不了换个地方重启一摊。那群没人管的老头老太太呢？他们就指着卖点破烂为生，有的七八十了还得出来捡破烂，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子女都死哪儿去了。”
“那个老头有子女吗？”
“不知道，没见过。”
“没问过吗？”
“我问这干嘛？关我屁事？”
侯伟苦笑着点点头，“也是，问多了也是病。”
“他不怎么说话，有一阵我以为他是个哑巴。后来我给他钱的时候多给了一张，他提醒了我，我才知道他原来会说话。”
“这人还挺有原则的。”
男人点点头，吐出一口烟，“和其他上我这里的人相比，他算是比较好应付的。也不耍什么小聪明。有些老太太往我这里卖纸壳会往里面撒点水，就是想多卖个几毛。不是太过分的，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架不住你给她脸，她真不要啊！这回你不说，她下回就加更多的水。磨磨唧唧的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说她两句就哭，弄得我好像在欺负人似的！这钱是真难赚。”
侯伟点点头，听着身旁男人的抱怨，他没有多嘴。毕竟身旁这人虽然看似和捡破烂的没什么区别，也是一身的破破烂烂，但挂在腰间的那串车钥匙可是相当带派，停在路旁的那辆七八十万的豪车，应该就是这位开垃圾回收站的老哥的。
这人的确是给的小区内无人照料的拾荒老人一口汤喝，但连肉带骨头、他自己可是吃的满嘴流油。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就像这男人自己说的，他要是真不干了，说不定真能饿死几个老头老太太。
有人的地方就压榨，穷人同样是资源，只要懂得如何榨出油来。回过神来，侯伟继续问道：“这老大爷每天都来吗？”
“差不多吧，有时候一天来好几趟。看他运气好不好。也不知道这几年哪儿冒出来的这么多没人照料的老头老太太。小区里的垃圾桶就那么多，来翻的人越来越多，弄得我一天都闲不下来。”
“这对你不是好事吗？捡破烂的人越多。”
“那也不能太多了！一会儿来两个瓶子，一会儿来两个纸壳子，光是算账就够我喝一壶的。”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马路对面一个拎着袋子的老人正向路旁的垃圾桶内探身查看，那瘦弱的小人吃力的点着脚尖，在肮污的垃圾桶内翻翻捡捡，这么一番折腾也只是从中翻出来个外卖的纸餐盒，被看不出男女的老人塞进袋子里，然后人就继续慢吞吞的向下一个垃圾桶走去。
男人主动问道：“那老头究竟怎么了？和小区里传的杀人案有关吗？”
“哦，小区里是怎么传的？”
男人抽了口烟，边抠着耳朵边说：“说啥的都有，说死了一家子，有说人被剁成饺子馅了。小区里边就不缺传瞎话的闲人，光我听到的版本就有六七个了。”
“你觉得那老头真会杀人吗？”
“也不好说。那老头看着不像是一般人。”
“哦，怎么说？”
“就是感觉那老头经历应该挺沧桑的，我有时候能在附近的小酒馆看见他。也不点吃的，就喝最便宜的酒，一口一口的喝，喝完了起身就走，也不发酒疯。”
“小酒馆？这附近的吗？”
“对，说是酒馆，其实就是街小苍蝇馆子。只不过人家不光卖饭菜，自己家还酿白酒，有便宜的也有贵的。要我说除了瓶子不一样，贵贱没啥区别。酒本身倒是还不错，我有时候也去整两盅去。”
侯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向这位开垃圾回收站的大哥问了小酒馆的位置，随后又将话题引导回老头的身上，只不过抽完烟的大哥不想跟他继续耽搁时间，留下一句‘我又跟他不熟’，就返回了垃圾站继续忙活。侯伟只能去找别人打听情况。
小区内的确有不少老人在翻检垃圾桶中的废品，遇到一位，侯伟就上去搭话，询问他们知不知道照片中拾荒的老头的情况，无论对方能不能说上来些什么，侯伟都会给个10块20块的，作为感谢。给的不多，但老人们都对他感恩戴德。这10块20块或许就能让他们少跑一趟垃圾站。
一上午的时间，侯伟就在小区内转悠。也不知道是谁把风声传出去的，竟然有大爷大娘主动找过来提供信息。侯伟兜里的现金很快就都散了出去。他意识到这样弄不行，收集到的信息太繁杂，其中有多少真、多少假，他无从判断，有些听上去就太离谱，明显就是来骗那10块20块的信息费的。
临近中午，侯伟找到了废品回收站那位大哥口中说的小酒馆。这间店铺就开在小区东侧的一栋居民楼的1楼门市房，门脸不大，但一进入店内就发现内有乾坤。这是把相邻的几间门市房都给打通了。门口挂的招牌不大，其实内部空间不小。
临近中午，店内也没什么客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酒糟的味道。店内用来装饰的也都是酒罐一类的物品。
贴在墙上的菜单很醒目，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价格相当公道。要是点套餐的话，米饭还随便加。
侯伟点了个红烧茄子的套餐，坐在餐桌旁打量着店内的布置。和普通的小饭店相比，最大的不同是这间饭店的菜单旁还贴着一张介绍自家白酒的广告。广告中说他们家的自酿白酒往上能追溯到明朝，几百年来一直没断，正正经经的百年老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