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官人……”

　　当西门庆出现在孙雪娥面前时，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因为官人主动来找她了。

　　因为官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主动来找她了。

　　因为新婚燕尔的官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主动来找她了。

　　她心里骂自己，为什么开门前，还要披上一件外衫。

　　看着孙雪娥眼里的狂热，东方不败想起了黑木崖上，喊着“东方教主，一统江湖”的紫衫侍者们。

　　“进去说话。”

　　孙雪娥赶紧让开身子，把东方不败迎进门去，然后，这位西门府上的后厨总管，就要去准备茶水、糕点、吃食。

　　“不必忙乎了，我一会就走。”

　　孙雪娥眼神暗了一下，马上又重新抖擞起来，道：“爷深夜到访，已经是对奴最大的恩宠了。”

　　“我想让你办件事。”

　　“官人请说，奴……奴万死不辞。”孙雪娥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

　　“这里面的……虫子，你且帮我养着。”东方不败掏出木匣，说道。

　　“养虫子有何难，就是帮官人养蛊，奴也愿意！”孙雪娥答道。

　　东方不败打开木匣，两条青绿色的蛆虫，三条暗棕色的多脚虫，在里面蠕动。

　　出乎意料的是，孙雪娥毫无惧意，当即凑过头去，温柔地盯着五条恶心恐怖的虫子，仿佛那是西门庆送她的定情信物。

　　“官人，奴要怎么养？”说着，就要伸手去逗弄。

　　“别碰它们，有毒。”东方不败提醒道，然后掏出一张纸递给她，说，“怎么饲养，注意事项，上面都写清楚了。”

　　“需要的药物去找傅二叔拿，每月我给你二两银子。”

　　孙雪娥双手接过纸张，说：“为爷分忧，钱不打紧的。只是奴那日求爷的事……”

　　东方不败说：“这虫成熟还需月余，养得好，我给你名分，让你做四娘。”

　　孙雪娥连忙跪下，道：“奴就是养死自己，也会让虫大人健康长大。”

　　东方不败又说：“此事保密，绝不能与任何人说，否则，我就把你喂虫了。”

　　孙雪娥说：“奴晓得，这是官人与奴之间的秘密，打死也不能跟他人分享。”

　　痴迷成魔了，东方不败微微皱眉，也不好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孙雪娥目送他离开后，回头对五条虫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跟官人的孩子。娘亲会把你们喂得白白胖胖。”

　　“这样，你爹就会常来看我们。”

　　……

　　已是丑时，西厢房的灯还亮着。

　　孟玉楼撑着红眼圈，痴痴地望着大门，只道郎心似铁，怎让佳人独守空房？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悄悄来到西厢房，往里面撒了一些迷魂香。

　　不一会，孟玉楼终于沉沉睡去。

　　东方不败进了房间，见那修长的身子已经趴在桌子上，便找了块绸布，裹住双手，然后把她抱上床。

　　不一会要天亮了，他就在外屋打坐练功。

　　今夜，这些事情他做得理直气壮。

　　因为这双手刚刚刨过坟、翻过尸、抓过蛊，如何忍心就来唐突佳人？

　　等到天明，西门庆第三次从西厢房出来，孟玉楼在官人这，就是堪比大娘子的存在。

　　只可惜，郎心难解妾心。

　　正室出身的孟玉楼，想要的哪里是虚幻的家庭地位，她嫁妆丰厚，又自带了丫鬟和小厮，偏安府上一隅又如何？

　　……

　　潘金莲对着铜镜，抛了一个媚眼，既情意绵绵，又勾人魂魄。

　　世间还会有比镜中人更能撩动男人心的人吗？

　　她病彻底好了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西门庆娶了南门外有钱的俏寡妇孟三。

　　潘金莲并不失落，却有些不忿，在自己这，西门庆明明身体很诚实，却总能悬崖勒马，带着一身的火离开。

　　那孟三究竟是何方狐媚转世，短短几天，就能让大官人娶了她，还是“贵妾”。

　　难道孟三就是他的那位“莲弟”？

　　“小娘子，大事不好了，你还有闲心照镜子。”

　　王婆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干娘，何事如此惊慌？”

　　“武二差人送来书信，说是中秋前就能回来。”

　　铛啷啷——

　　铜镜掉在了地上。

　　许久不闻二叔的信息，乍听之下，潘金莲顿时手脚酥软，那张豪杰脸，那副英雄身，骤然在她心里清晰起来。

　　二叔，此去东京，怎的恁久，若八月才回，掐指一算，都近半年时光了。

　　王婆以为潘金莲也怕了，忙安慰道：“何团头验过尸了，没人害武大，娘子勿要太过担心。”

　　潘金莲转身问王婆：“干娘，你是说媒的，这兄终妻嫂，可有成算？”

　　王婆浑身一哆嗦，问道：“娘子，你莫不是疯了，还想嫁给武二？这收继婚不稀罕，可武大……”

　　“干娘，就问你敢不敢去跟二叔说媒。”潘金莲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饶是王婆大半辈子，撮合了多少奸情，贩卖了多少丫头，这等杀夫嫁弟的事，她还是头一回碰到。

　　尤其对方还是被武大一手带大，视长兄如父的武二，嫉恶如仇的打虎英雄！

　　她赶紧扶住潘金莲坐下，说道：“金莲，西门大官人可是一直中意你的。”

　　潘金莲笑道：“干娘，实不相瞒，我跟官人并未有过肌肤之亲。个中缘由，不说也罢。”

　　王婆斜了一眼，心道，那些日子天天关在老身房里，没有奸情，说出去谁信？

　　婆子继续劝说：“金莲，武二就是一个直性子的莽夫，不管你跟官人如何，此事必会让其生疑。”

　　潘金莲说：“我并非怕了二叔，才扯谎说没有鱼水之欢。他回来，我直言便是。”

　　王婆脸都白了：“你这娘子，恁的不懂事。武大之死，我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法子糊弄过去了，现在偏要去老虎嘴上捋虎须。”

　　潘金莲见她已经没了胆气，便说：“人无刚骨，安身不牢。金莲不愿畏畏缩缩，终日活在担忧里。干娘若不愿，我自个说媒去便了。”

　　王婆像头一次认识眼前的妇人般，心道，乖乖，这世道变天了，淫妇也敢称刚骨。

　　“你自个去说，老身自认没这个本事。”王婆顿了顿，又说，“西门大官人那，我去知会。”

　　潘金莲点点头，弯腰拾起铜镜，对镜一笑。

　　当真是“镜前真意无人识，几点碧桃春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