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克这样的人，也会倒霉到这种程度吗？

　　杰森一时难以置信。

　　小孩子看漫画书的时候，总相信故事是真的，一个人如果有了超群绝伦的力量，就能够平趟全世界。其实这根本不可能。

　　人之所以是人，因为他是社会的一份子，不可能脱离周围环境孤立存在。比如波托斯基这种疯子，拥有力量，拥有科技，结果除了造成混乱一无所成，死了还被杰森拿来换取悬赏。

　　与之相反的，则是布洛克。这个资深警探在警局活跃几十年，经手的案子数以千计。哥谭上上下下各方面和他有交情的，欠过他人情的、被他拿住把柄的，多不胜数。

　　杰森自己在街面上的人脉也很广，但那都是些城狐社鼠之流。论正经有点权力，能解决问题的人脉，十个他加起来，也比不上布洛克。

　　他看起来是个普通警探，真要发了狠，明里能联络到市长和警察局长，暗里能在法尔科内面前露脸，真没谁能轻易对付得了他。所以这家伙哪怕战斗力只有五，在哥谭却从没吃过大亏。

　　此前，戈登傻愣愣地听信告密，到处追查杀害韦恩夫妇的凶手，结果得罪了穆尼女士，差点连累布洛克也被杀。那次大概是布洛克面临最大危险的一次了，全靠着杰森拿了钱去救人。

　　但仔细想想，那天法尔科内也亲自带了大批荷枪实弹的部下赶去冷库，而且杀人毫无顾忌。就算杰森没去，布洛克其实也死不了。

　　身为哥谭黑道魁首，法尔科内何以如此屈尊降贵？

　　法尔科内在乎的，当然不是某两个警探的死活。区区警探的身份，在罗马人跟前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真正的原因，一部分在于戈登的父亲和法尔科内曾经是好友，另一部分则在于布洛克这样的老江湖背景复杂。

　　法尔科内是哥谭现有局面的受益者，韦恩夫妇死后，他依然希望维持哥谭的现状。在这种微秒局面下，一个牵扯多方的资深警探死了，凭空生出的枝节太多，很有可能诱发不可测的后继事件。

　　所以两个警探不是不能死，是没必要死。

　　穆尼女士自家发癫，却给哥谭诸多黑帮找事。法尔科内也没必要惯着这个女人。

　　所以那件事情的结果，是法尔科内要求戈登杀死那个告密者。只要告密者死了，法尔科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风平浪静，所有人正常生活。

　　至于布洛克，法尔科内对他反而没有要求。原因很简单，法尔科内在哥谭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该交的投名状早就交过。他早就不干净了；早就是哥谭这座罪恶之城里，成熟而可靠的一员了。

　　问题是，詹姆斯.戈登这个人真不靠谱。

　　他没杀那个叛徒，却装作杀了，还瞒着所有人。

　　法尔科内要戈登交投名状，他不肯，这很正常。戈登这种正统家庭教育出来的人，脑子愣的很，对是非对错，有他自己一套严守不逾的判断标准，要他违背良心，很难。别说戈登了，当年布洛克被拖下水的时候，也是有点伤心难过的。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一个生活在哥谭的人，居然会活得像个圣母，不舍得下手杀死一个黑帮小混混？在哥谭混黑帮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死有余辜，杀了有什么关系？有必要把同情心用在这种货色身上吗？

　　关键是，戈登非要放过那个告密者，显然是为了摆明态度，不和法尔科内同流合污。那你倒是当面就和法尔科内说开啊，为什么不当面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也显得英勇呢？当面不敢翻脸，背后打什么主意？

　　关键是，他既然不敢当面和法尔科内翻脸，那事后放过那个告密者，为什么瞒着布洛克？你有没有把布洛克当搭档看？如果真把布洛克当做搭档，好歹征询一下他的意见，看看他有没有后继处理的办法吧？

　　关键是，既然戈登要瞒过搭档，瞒过所有人，那至少应该妥善安置那个告密者，别让那人出头暴露。这根本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哥谭的普通人犯个罪都知道要销毁证据，避免麻烦。为什么戈登什么也没做，就让那个告密者，名叫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家伙公开出现，还直接跑到哥谭警局来？

　　这家伙在上百个警察面前露脸，那些警察个个都和黑帮分子有联系，布洛克想要遮掩都来不及了！

　　这等于公然撕毁意大利黑帮最重要的铁律，等于是在打法尔科内的脸，等于把相信他的搭档给卖到了彻底！

　　法尔科内如果放任这两人活着，脸面何在？威严何存？又拿什么去维护地下世界的秩序？

　　这种局面，完全是戈登在自己找死。

　　戈登真是个好人。

　　专坑身边人的好人。

　　之前杰森跟着拉里去做雇佣兵赚钱，也遇到过这样的好人，结果导致了整个佣兵公司内讧，佣兵们死伤惨重。

　　想到当时的情形，杰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这件事没牵扯到布洛克，杰森恨不得在家好好休息，反正死了一个警局的愣头青，地球照样转动。

　　可这事儿真实实在在地牵扯到布洛克了，杰森能在家看着他死吗？

　　毕竟只是个拿钱说话的合作伙伴，以杰森现在的实力，就算没有布洛克，也能找到其他的警探合作。

　　而如果杰森要为布洛克做什么，就等于要和法尔科内为敌，等于要深深牵扯进哥谭地下世界最黑暗的地方。

　　杰森骂了一句，从床上起来。

　　他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冷漠的夜幕：“弗洛，你看家，让大家提高警惕。我得出个门。”

　　半个小时后，一辆从桥港社区外围经过的垃圾运输车轰鸣着，碾过三门大桥匝道下的垃圾堆场，然后急转驶入大桥的匝道。

　　在匝道口，有人拦停车辆，往驾驶室里找了一通，还勒令打开后面的货仓，确定一无所获以后才放行。

　　垃圾运输车沿着哥谭河一直往南，在威诺克隧道外围，因为堵车，稍微降低车速。靠手指和脚尖的力量固定在车底的杰森趁机滚了出来。

　　过了三分钟，他从一个破旧车库里开了辆车出来，还换了一身掩人耳目的风衣。

　　车辆疾驰，杰森打开车窗，一只手搁在窗上，任凭外面的细雨洒进车里。

　　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就像这辆破车一样，正猛冲向未知的危险，知道这个选择可以称得上鲁莽，很可能会影响到其他的事，比如追查那个导致拉里身亡的神秘组织，比如照顾好拉里留下的社区。但杰森决定这么做，他开车的时候，心情除了沉重，还有一点愉快，有一种独特的满足感从他内心深处升起。

　　按照弗莱迪的说法，法尔科内的部下正在到处搜索布洛克和戈登的踪迹。为此动员的黑帮成员数量超过一千，黑帮外围组织的数量超过五十，前脚后脚为他们奔忙的街头承包商另外还有好几百。

　　就在今天下午，戈登的住处发生了激烈枪战，有人在那里发现了他，但没堵住他，让他跑了。现在，这两人肯定不会待在家里，也不会随意游荡在哥谭的某个角落。

　　如果杰森在搜索波托斯基的时候，发挥出来找人的本事是10，法尔科内一声令下，在哥谭动用的搜索能力至少是500。哥谭街面上不可能有任何人脱离黑帮成员的搜索，城市的各个犄角旮旯也都会有人盯着。

　　弗莱迪说，杰森的电话肯定被监听了，但杰森在奈何岛上没有发现外人。黑帮准定是把杰森当做诱饵，等着布洛克和戈登去寻找帮助，然后逮住他们。所以奈何岛的几个出入口，包括桥梁、渡船和隧道，一定都有人盯着。

　　好在他们临时的盯防，奈何不了杰森长期的布置。

　　接下去先找到布洛克，问问他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