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如今宋军犯我边境,虽来势汹汹,可在我看来,宋军便如纸做的老虎一般,虽看似势大,实则虚弱不堪。”
冯珙按剑而立,环视诸将曰:“昔孙武论胜负之道,首重庙算。今观敌我之势,其有五胜五败之机,诸君试听之:
一曰坚城可恃。吾城高五丈,堑深三寻,积粟百万。宋军舍舟楫而仰云梯,譬如虎落平阳,此一胜也;
二曰铁骑如风。吾有中军精骑三千,控弦之士八千,吴起所谓疾如锥矢,战如雷电。宋军素狎波涛,陆战则蹄铁陷泥,此二胜也;
三曰将帅同心。吾等同心戮力,廉颇李牧之谊也,又得陛下信重,尽付青州之事与我,而宋军水陆分权,刘骏又猜忌内外,屠戮功臣,宋军之将无不心寒,此三胜也;
四曰以逸待劳。宋军涉江逾岭而来,粮道如悬丝;吾坐拥坚城,气力不损,此四胜也;
五曰民心向背。我青州儿郎素重义轻生,父老箪食壶浆;宋军掠粮于淮南,怨声载道,此五胜也。”
话音刚落,冯珙振甲铿然:“昔曹刿论战,一鼓作气。今五胜既彰,诸君当砺戈矛,待宋师临城下,正可立不世之功!”
帐中将士闻言,皆拊掌顿戟,甲胄相击若金石鸣。
于烈拔剑斫案曰:“愿随将军效死!”声震屋瓦。
所有军官,疑虑尽退,士气陡振如潮涌。
在这些队主、幢主回各自所部后,冯珙的“五胜五败论”,迅速地在军营传播开来。
士卒们士气高涨,也不再谈论着敌军势大的话语,取而代之的是宋军不过是“纸老虎”的论调。
兵力悬殊,冯珙如今不怕麾下都是骄兵,只怕他们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夫战,勇气也!
在这魏晋南北朝中,诞生了多少武人仅仅靠着勇气就创造了不可思议的神话。
尤其在兵力劣势的时候,勇气甚至能够影响一场战局的走向。
这就不得不再提一句吐贺真当年全方面占优的情况下,因为勇气不足被拓跋那反杀一通的反面教材了。
吐贺真如今还在漠北老巢之中,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吐贺真醉醺醺地饮酒高歌,对着帐下众人道:“当年,魏国的皇帝欺负我帐下无兵无将,夺走了我们大量的人口和牛羊,而如今!”
他将酒水一饮而尽,环视四周然后说道:“如今,我帐下控弦百万,有才能的人都投奔于我,我若南下,谁能挡住我们?等我们进了中原,我们就有了数不尽的粮食和丰田,还有细皮嫩肉的中原女子,岂不美哉?”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听完以后,都嗷嗷叫唤,纷纷叫嚷着要赶快南下。
……
就在吐贺真部还在准备着南下的时候,拓跋濬已经在北上的路上了。
这一次,拓跋濬没有让皇后与太子跟随。
陆丽自然也被留了下来。
这次并非寻常巡视,而是要远征漠北,一举荡平北方后患。
既然是要出征,太子又尚且年幼,拓跋濬索性将皇后与太子一同留在了平城。
这次北巡,拓跋濬连高允等人也未曾带上。
太尉尉眷与卫尉少卿吕罗汉倒是跟随拓跋濬一同前往怀朔了。
拓跋濬本欲带上慕容白曜,谁成想慕容白曜竟然病了。
拓跋濬亲自前往探视,见慕容白曜双唇惨白,面上苍然无颜色,俨然一副生了一场大病的模样。
心有戚戚然。
“陛下,咳咳,臣病体污秽,陛下莫要被臣沾染了病气,咳咳。”慕容白曜捂住口鼻,垂着头一边咳嗽一边道。
拓跋濬非但没有远离,反而上前牵住了慕容白曜的手,攥紧在手心,然后开口道:“不过些许病气,有何惧哉?身旁缺了白曜,这才是朕的病啊!”
慕容白曜泪花闪烁,“臣只恨这病来得不是时候,纵使臣身死,也难以回报陛下的恩德!”
说完,就要起身穿衣,想要拖着病体,也要跟随拓跋濬北巡。
拓跋濬慌忙将他拦下,对慕容白曜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提出了批评。
在拓跋濬将慕容白曜按回床榻之上后,又好声好气地安慰了他几句,让慕容白曜在平城好生养病,莫要过度操劳。
拓跋濬最终还是将慕容白曜留在了平城,只带去了新任命的北部下大夫。
由于这次北巡本质上是一次军事行动,而拓跋濬又作为这次军事行动的最高统帅,只带走了朝中武人,所以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平城秩序的运转。
皇宫之中。
“雉奴!雉奴!”
如今的拓跋弘,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懵懵懂懂的三岁小孩子了,而是懵懵懂懂的四岁大孩子了。
课业休息时,小拓跋弘此时正在逗弄着身侧的冯祥,一声声地叫着冯祥的小字。
冯祥的头圆圆的,拓跋弘见了以后,总是喜欢拨弄着冯祥的小脑袋。
兴许是头圆的缘故,拓跋弘觉得自己和这个叫雉奴的小家伙很是投缘。
相比冯祥,拓跋弘对另一个孺子就不是很感冒了。
那个叫陆定国的孺子,连个好听的小名都没有,头还扁扁的,还没怎么说话,就脸上板着,跟先生简直一模一样。
小拓跋弘一见到陆定国,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简直就是个幼儿版的太子太傅啊!
而且陆定国还喜欢哭,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让人烦得不行。
你看雉奴就不一样!
小拓跋弘怎么逗弄,冯祥都一个劲的笑,笑的声音也好听,让小拓跋弘觉得可有意思了。
冯祥是在拓跋濬与皇后回到平城时,被皇后召入宫中,伴太子读书的。
冯府众人对此很是不解。
一个一岁的奶娃娃,能给太子当伴读?
但是诏令已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听从诏令。
皇后冯有专门为此事,跑去了冯府一趟。
也不知皇后对魏母、阿晴说了些什么,这一趟过后,冯府众人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孙儿被抢进宫里了,魏母不高兴了。
但是姑母在宫中可是高兴坏了,之前想要见一面雉奴可不算容易,现在基本上每天都有机会享受一番孙儿辈承欢膝下的滋味儿。
眼瞅着,姑母的头发都变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