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庆典至
霜谷主峰之巅,九丈冰台悬空而起。
良辰美景,正值庆典当日,物外晨曦穿透云层时,万千冰棱折射出七彩虹霓,将篆刻着“寒梅映雪“四字的玉碑映得流光溢彩。
林丘随着人流拾级而上,靴底踏过凝霜玉阶,见那碑前百丈冰坪早已铺就赤焰纹毡毯,此乃天工坊送来的贺礼——源自南疆火浣纱,此刻正蒸腾着融融暖意,将周遭积雪融成蜿蜒溪流,蒸腾的白雾中浮动着淡淡梅香。
这一桩桩一件件,先是霜谷那瑰丽的冰雪景致,又是火浣的暖意交融,将此地更是衬托地如仙家福地一般,引得诸多前来与会的修士纷纷驻足,亦或是对着寒梅堂评头论足、发表自家见解。
评论也好、疑惑也罢,林丘混在人流中听的真切,大都皆是正面评价,他无心算作有心,亦是觉得与有荣焉,脸上也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抹笑容。
今日的他仍旧是一袭白袍,腰间环着梅纹配饰,再加上那堂堂仪表,倒也有几分修仙得道之人的从容与安切。
“铛——”
钟鸣九响震碎晨雾,七十二盏冰灯自山脚下升腾于云海之间。
灯盏形若寒梅初绽,花蕊处跃动着幽蓝魂火,将护山大阵激发的霜纹映照得纤毫毕现。
‘看来山门上下对此次庆典是相当重视,这冰灯既用作观赏与彰显实力,又能与山门大阵密切相连,这是既有了面子,也有了里子。
若是有人想借机生事挫寒梅之威严,怕是走错了地方,钟声九响,恐怕聂师姐、陆师兄他们都未曾听闻吧,想不到我竟在此时撞上,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林丘仰首望去,目力随神识激发,只见那冰灯交错,阵纹流转间竟凝成十数丈梅树虚影,虬结枝干上垂落万千冰绦,每根绦条末端都缀着枚霜纹铃铛,风过时清音漫山,竟压下观礼席间的私语。
“万金商会贺叶堂主证道筑基!”
前来观礼的宾客中,以孔凌风为首,此时他朗声长笑,鎏金广袖挥洒。
这时,又有八名力士抬着翡翠药炉踏云而来,炉盖掀开的刹那,青烟凝成数丈灵鹤虚影,鹤唳声里,炉中飞出一枚冰火交织的丹药,“此乃三转玄冰丹,我百草堂愿助堂主早窥金丹大道!”
“这是二阶丹药?我没看错吧?”
“真是不枉此行啊,百草堂居然如此财大气粗,只怕单论在场诸位宾客所赠之礼的价值,没有任意一物可以超越这二阶丹药了。”
“二阶丹药,老夫是真心眼馋啊,对筑基大修都有大用,若是以老夫练气后期的修为吃上一颗,指不定将来哪天也有机会筑基嘿嘿。”
“这百草堂是在干嘛,在孔少主面前上眼药?有点意思。”
“我觉得不然,百草堂作为青崖五大家,虽有名分,但一直缺少鼎力合作、守望相助的盟友,我看这次叶堂主之筑基庆典,其实就是对外公开展示的时候。”
……
林丘夹在人群中,听着周遭修士熙熙攘攘,不觉有几分好笑,不过细细想来,他们很多人中的观点,还真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恭迎堂主——”
一声执事弟子清喝穿透云霄,冰阶尽头忽有雪浪翻涌。
议论纷纷的众人霎时间收敛,林丘也循着这一声清喝抬眼望去,只觉有一刹那,瞬间神思轻灵——初入眼帘的是一位略有几分清正之色的中年修士,他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点就在于:
其发间,一半青丝一半斑白,此刻竟如泾渭分明般垂髫。
这位名动青崖地界的寒梅堂堂主叶飞烨,随着漫天梅瓣现身,其身着一袭月白长袍,看似朴素,实则用冰蚕丝织就的暗纹正随着步伐明灭,再配上这难以令人忘却的发色配饰,恍若将整座玄胤山脉的雪色都披在了身上。
此时叶飞烨颔首轻笑,轻轻一招手,那丹丸便从丹炉口飞出,悬停在他掌心三寸处,竟化作并蒂双梅徐徐绽放。
身随其后的陈师叔浑浊的老眼蓦地瞪大,枯瘦手指揪住衣襟:“冰火相济……这是丹纹化形啊!再进一步便是二阶中的精品,百草堂的这份礼,不可谓不重。”身侧陆收连忙扶住踉跄的老者,却见其眼角已泛起泪光。
香雪园兰使广袖轻扬,月白斗篷滑落肩头,露出内里绣满兰草暗纹的雪缎长裙。
她指尖捻着朵半开冰兰,落地时方圆十丈积雪尽数消融,青石板缝隙间竟抽出嫩绿草芽:“梅师伯闭关前特嘱,将此物赠予故人。”冰兰飘至叶飞烨发间时,他鬓角霜色竟褪去三分,观礼席间顿时响起成片惊叹。
“叶生倒是好福气,老朽羡慕的紧啊。”
苍老嗓音自云端传来,一位身披素雪的老人乘冰撵翩然而降。
他鹤发童颜,素衣道袍被山风卷得猎猎作响,腰间悬着的水玉葫芦却纹丝不动。最奇的是双足赤裸踏雪,每一步都绽开冰莲虚影,行至叶飞烨身侧时,莲影竟凝成实质托住他身形,“老朽洞中那株四百年份的雪参,虽比不得前辈高人的手笔,但也算添作彩头罢。”
随着这位老人现身,原本就因此前那位神秘使者(兰使)而有些喧闹的现场变得更加热闹非凡。
他们绝大多数人并不认得这位神秘兰使,只知这绝对是一位能与叶堂主平起平坐的前辈高人,且对方还戴着面纱,一来是为了遮掩容颜相貌,二来便是防止有心之人的窥探。
这便是修仙界的潜规则,男子执假面,女子佩面纱。
既然这位前辈高人保持神秘,那么他们也不敢多言什么,所以交流起来也只是保持着对那朵冰兰的好奇,纷纷认为那至少也是一件二阶层次的灵物,兴许是一件用来扶持小辈的筑基灵物?
人心便是如此,但凡有个苗头,人们就容易随着自己愿意相信的内容瞎想。
这可暂且按下不提。
可自打那位口称叶生的老人出场,在场数百修士,其中一些老辈纷纷凝睛望去,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年轻一辈的修士倒是不明所以。
有些机灵的修士自然已是猜出了些许内容,有些则是眼中充斥着迷茫。
就好像在说,我在哪?这又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