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天亮了,生死从此,各东西。(3K)
烧了册子之后,周程和庆窈便前往了白宗林的别院。
一进入别院,周程也同样看到了白宗林的尸首。
他的尸首,依旧还保持着原来的样貌。
只不过,已经开始隐隐散发出恶臭的味道了。
庆窈捂了捂鼻子,道:“他原本是人,但最后,却落得个,牲畜的下场......”
周程回眸看了她一眼道:“晴天也本是个普通姑娘,但却得不到该有的幸福,她有错吗?”
庆窈沉默,没有答话。
直至周程声音渐渐再次响起。
“时势裹挟,是他的选择,也是世人的选择”
白宗林或许有错,但世间,又怎会没有错?
有些东西,就是如此,你无法说清。
但对周程而言,白宗林所作一切,便是错,便是牲畜。
“我们分开搜吧,有消息喊我”
周程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去了别的地方开始搜寻掩盖成安县天色的仪式。
但搜寻了半天,却没有什么收获。
整个别院,除了鬼母的仪式残留外,也就那开门仪式的存在了。
但这开门仪式,已经废除,没有什么作用了。
毕竟所有的凶物都消除了。
周程和庆窈站在残留的仪式前,开始琢磨白宗林会将封锁的仪式,放在什么地方。
“周程,你觉得他会将仪式放在什么地方?”
周程沉默了片刻后,道:“以白宗林谨慎和周密的性格来看,这里没有,仪式,那必然只会放在十分安全的地方,且这个地方常人根本不会去。”
成安县目前覆盖的仪式,本身是为了引起恐慌,逼迫百姓提前举行祭祀。
所以,这个仪式必然不可能放在危险的地方。
而别院没有,那么什么地方会有呢?
白宗林的家?
不,那不可能。
那地方算不得最安全的。
而成安县,什么地方对白总林来说最为安全呢?
“县衙!”
“县衙!”
周程和庆窈异口同声。
“看来你也想到了”
周程笑了笑。
随后两人也没有过多废话,径直冲着县衙而去。
没多久,他们就抵达了县衙门前。
县衙内的衙役极少,只有零散几个还停留在其中。
但他们却浑身都带着伤。
有的是被刀具和棍棒所伤,有的,则是因为怨气入体而躺在地上,不断发出哀嚎。
那些衙役见有人靠近,立马全部都提起了警惕。
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配刀!
“停下!不准靠近!”
面对这些衙役,周程只是冷着眼。
“让开”
但那些衙役却没有人动。
只不过,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周程。
“是你!?”
说话的那衙役,正是之前带周程前往守夜人百户所的那衙役。
只不过,对方额头还裹着带血的纱布,显然是受了伤。
“如今凶物横行,你们守夜人不去解决,还来县衙做什么?”
那衙役认出周程之后,便出声质问。
而周程只是抬眼扫了他一眼。
“如果我们没解决,你认为你们现在还能在这里呆着吗?”
这话让所有衙役都一愣。
“你....你是说,凶物都解决了?”
没等周程回应,庆窈就抢先一步说了话。
“不然你们以为呢?而且,你们可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做的?”
“谁?”
那认识周程的衙役好奇的追问。
“你们的白知县,白宗林!”
“什么!?”
“这不可能!”
“胡说八道!知县大人怎可能会做这些个事!”
“就是就是,知县大人疯了不成?”
衙役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极力维护白宗林。
就连认识周程的那衙役,也是满脸怒色的看着周程。
“我看你们是因为记恨知县大人将你们弄成了守夜人,故意诋毁他的吧!你们可知道,诋毁知县,是什么罪么!?”
“罪?”周程不由发笑“你是想判我罪责吗?”
周程缓步靠近那衙役。
衙役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不由后退了两步,放在刀柄上的手,更是直接拔出了佩刀。
“我警告你!别乱来!这里是县衙!你们若行凶,待知县大人回来后,必然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回不来了,脑袋都掉地上了”
庆窈冷笑着。
“不信你们可以去他的别院看看,那里还有他做下一些事的痕迹,以及他的尸体”
那衙役瞪大了眼睛,眼神更是死死盯着庆窈的脸,似是想找出对方在说谎的痕迹。
不等衙役们有所反应和说话,周程便直接彻底进入了县衙内。
“不用去那边看,信不信,你们与我去县衙后面看看便知道了”
周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低沉着嗓子说着。
本来有衙役还想上前阻止,但听到他这么说,便不由顿住了脚步。
随后,这些衙役便互相凝望了一下,最后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们决定跟着对方去看看。
他们倒要瞧瞧,这守夜人,能有什么证据。
而且就算有证据,又怎么可能会在县衙内!?
带着这样的想法,众人跟在周程后面。
很快,他们就通过了县衙前门,来到了县衙后院。
在后院,还有专门供知县休息的小院和房屋。
而屋外,此时则站着主簿。
主簿见着有人走来,且还不少,不由就皱了眉。
但等看清来人之后,瞳孔就猛地一缩!
“你.....”
主簿张了张嘴巴,刚想要说什么。
周程便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身前,随后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白宗林已经死了,你在这里,就说明你应该也是知道一些东西的,之后要做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周程并没有着急痛下杀手,因为百姓还需要一个交代。
所以,他需要留着对方的命。
主簿因为缺氧,而憋红了脸,脚更是悬空蹬了好几下。
眼见就要被活活掐死,周程松开了手。
主簿这才如获新生一般,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咳咳.....大人.....失败了?”
他咳嗽了好几下后问道。
周程并未回答,而是直接问道:“遮住成安县天色的仪式,在里面吗?”
主簿神色挣扎了一下,但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很快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瞬间,他就不在挣扎,而是点了点头。
“开门”
主簿没有多做犹豫,爬起来之后,就缓缓将门给推开了。
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布满了一地的白骨。
这些白骨似乎全部都是人的骨头。
人骨堆叠搭建,构成成安县的基础样貌。
而这些人骨之上,则还搭着一把人皮,狗骨的人皮伞!
这显然便是遮盖成安县的仪式。
“人骨构筑,人皮遮盖,狗骨为根,还真是邪的发瘟的仪式,为了这仪式,怕是没少死人吧”
周程看着这些东西,冷下了脸。
而仪式后面此时,还盘坐着一个人。
那人周程也熟悉。
是县丞。
县丞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来了,那就说明,大人失败了,是吗?”
“很聪明”
县丞苦涩的笑了一下,随后深深看了一眼天色,又重新闭上了眼。
只不过,他的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来。
“大人.....”
县丞声音颤抖,亦有些悲凉。
但周程却没管这些,而是道:“是你选择解除仪式,还是?”
县丞抹去眼角的泪道:“事已败,留着这,也没什么用,我会解除,既然是你们赢了,按照大人的吩咐,之后一切的罪责,我们会负责向百姓解释,包括上面。”
周程愣了下。
“这是白宗林交代的?”
县丞点头。
周程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松开。
“他倒是想的周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但县丞却没有开口,而是又一次忍不住的落下眼泪来。
因为县丞清楚,非知县想,而是没有办法.....他只有这一条路走。
大人曾说,此路必染血,但别无他选。
不论大人有错与否,他也只能那么做。
县丞沉默着站起了身,随后便找来了一把锤子。
又找来了一碗鸡血,将其淋在锤子上。
然后开始奋力砸向那人皮狗骨的伞。
嘭!
一声闷声,在成安县的天空炸响。
“一锤,吐日”
县丞一边锤着,一边口中言语着。
而后,又落下一锤。
“二锤,破天”
同样,天空又响起一声闷声。
仿佛那锤子,不是落在院内的仪式中。
而是落在了整个成安县!
“三锤.....仪式破!”
最后一锤,直接砸在了整个人骨构成的成安县上!
天空也响起了最后一声闷响。
随着整个院子内的仪式不断被破坏,和坍塌。
天色也逐渐有所转变。
东边,似乎隐隐出现了一抹光线。
黑暗,也正在光线的映照下,正向着西边褪去。
日从,东升,暮从西褪......
这一幕,整个成安县的人都看到了。
不论是还在城内的,还是城外的,全都看到了。
原本麻木,惊恐,害怕,担忧的神色,也在这一光景下,逐渐覆上了欣喜和喜极而泣的神色。
有人兴奋的高呼。
“亮了!亮了!天!亮了哇!!!”
“天亮咯!!”
有人因过度欣喜,而痛哭流涕。
“太好了!天亮了啊!终于亮了!”
更有一对准备跳井的母子,相拥看着天空。
她怀中的孩子指着天边道:“娘,你看,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我们不用死了”
守夜人百户所——
袁魁刚看着天边的光亮,笑了。
他看了一眼一旁也在看着天边的阿武,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茶。
随后,袁魁刚开始摇晃身子,让整个摇摇椅,都开始前后摇了起来。
“想,喝一口茶....但,有些凉了啊......”
袁魁刚的声音到了后面,几乎无法让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阿武听到动静,就回了头。
他挠了挠头问道:“爷,爷,你说啥?”
但,没有人回应他。
只有吱呀,吱呀,椅子不断摇晃的声音响着。
一阵风,缓缓吹过袁魁刚的胡子,而朝阳也随之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他的面容。
他,在笑。
但这笑,却有遗憾、不舍、难过,亦有,满足。
恨如火,人如烛。
火灭,烛熄。
袁魁刚——守夜人百户。
卒于,大晋274年,四月十九日。
读书半载,未有所成,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
因而,早年丧母,丧妻,丧子。
满尽凄凉,临了得了成就,却患了疯。
担任守夜人,一年,以命护一县,以命救人,而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