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升起。早晨的风总是那样的冷冽。就像离别。
离别的这一天来的太快,他们谁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池语和徐言玉都起了个大早
池语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而徐言玉就站在门框边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的视线太过于强烈,使得池语也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看着离她不远,倚在门上的徐言玉。池语突然心生感慨。
仿佛昨天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而今天她就不得不离开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都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对彼此浓浓的不舍。
池语目光缱绻,唤他,“徐言玉。”
徐言玉立马直起了身子,“我在。”
她张开双臂,“你过来,让我再抱抱你。”
他挪动脚步,走到她的身边,被她抱了个满怀。
双臂紧紧的把她扣进自己怀里,恨不得与自己融为一体。
“谢谢你昨天晚上把我背回了家。”她轻声说。
今天她一睁开眼,就在自己的床上躺着。
她一向觉浅,很难想象出,他一路上是如何的小心翼翼。
“不许再对我说谢谢。”他略微有些不满道,“全都是应该的。这都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她轻笑,“好。我男朋友对我真好。”
林湘茹大概还有三十分钟到。
池语从屋里走了出来,围着徐言玉的棕色围巾。
想去跟大家好好道个别。徐言玉在一旁拎着她的行李箱,手紧紧握着栏杆,指尖泛白。
徐想容他们早已经站在门外了,都是来送她的。
看见池语出来,她率先上前,拉住池语的手,“小语,回了云周之后也要好好的。暑假我会喊你出来玩的。”
池语很喜欢徐想容,这个温柔的大姐姐对她一向很好。她弯了眼睛,“好。”
“如果有什么课业问题不懂的,可以联系我。”沈牧尧也说,“虽然你现在不学钢琴了,但你还一直是我的学生。”
池语笑着点头,“谢谢姐夫。”
徐父徐母也上前,徐母对池语那叫一个舍不得,握着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头,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阿姨会想你的,好孩子。受委屈了就回来。”
徐父也说,“好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你。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回来。”
池语有些眼热了,她声音有些发哽,“嗯,谢谢叔叔阿姨。”
爷爷奶奶走到她面前,奶奶眼圈红了,递给她一大袋香肠,“我的好婠婠,回来一趟不容易,奶奶给你做了很多你爱吃的香肠,你带去,想奶奶了就吃点吧,不够的话就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再给你寄。一定要对自己好,照顾好自己,爷爷奶奶永远在这里等着你回来,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爷爷苍老的手抚了抚池语的脸颊,目光里充满了慈爱与不舍,“爷爷跟奶奶永远等你回来。”
池语眼睫颤了颤,握住爷爷和奶奶的手,郑重道:“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明年考上大学了,我就可以经常回来看你们了,到时候我赚钱养你们。”
爷爷奶奶感动得不行,“好,好。我们婠婠长大了。”
最后所有人都自然的把视线凝聚在徐言玉身上。
顶着那么多人的目光,徐言玉头一回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握着行李箱杆站在原地,目光紧锁着她,眼里的不舍像滔滔洪水,波涛汹涌。他有好多些话想对她说。
但是都被喉咙给自动过了滤,看着她柔和的笑颜,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一句,“受委屈了一定要跟我说,我放假了一定去找你。”
池语在笑,但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这便够了。
她又冲他伸出手,他赶紧扔下行李箱,过来把她抱进怀里。
她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茉莉清香,声音哽咽,“我们保持联系。”
他鼻尖发涩,眼眶微酸,脸颊蹭着她的发顶,“一定。”
“我不在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有些破碎了,“你不许喜欢上别人。你只能是我的。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我如果不喜欢你了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抱着她,毫不犹豫的发着誓。
“小语你放心,他要是敢对别人好,我就帮你打断他的腿!”徐想容冷哼一声。
池语破涕为笑,重重点头,“好!”
巷子门口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
林湘茹来接她了。她坐在车里按了按喇叭,示意池语过去。
池语最后深吸了一口徐言玉怀里的茉莉清香,然后从他怀里退出来,抹了一把眼泪,故作轻松的看着他,“我走了。”
又向他身后探了探头,对众人笑着说,“我走了。”
众人都不舍的看着她,但也都朝她点点头。
池语拉起行李箱杆准备朝巷口走的时候,徐言玉突然开口阻止,“你等等!”
说完迅速便跑回了家。
池语站在原地,看着旁边的人,眼神有不解,一旁的徐想容也无奈耸肩,“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十几秒间,徐言玉就又跑了出来。
只是手里抱着一束花。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他气息有些不稳,把花往池语怀里一塞,“这个给你。”
池语低头看着手中的花:“这是什么花?”
他说:“白桔梗。”
池语了然,抬头看着他轻笑,目光缱绻不舍,“谢谢我的男朋友。”
他不喜欢听她说谢谢,除非加上“男朋友”三个字。
“我走了哦。”她轻声说。
这一次,她真的转身了。迈开腿,拉着行李箱,只把背影留给了身后的众人。
阳光明媚,寒风也照样刺骨。
一如来时,她拖着行李箱,穿过小巷。只是这一次,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巷口。
…
车上。
她这次没坐副驾驶,而是坐在了后座。
林湘茹对此也无所谓,依旧跟她说着话,“可以收收心思了,就要快开学了。高二下学期要好好用功,高三才能跟得上。”
池语:“嗯。”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低着头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白桔梗的花瓣。
花瓣白嫩,迎着照射进来的阳光舒展着身姿。这是他送的。
池语静静的注视着这束花,眼神温柔似水。
突然,有个小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掉在了她的脚边。
池语皱眉,弯腰去捡。
是一张白色小卡片。
打开,是熟悉的字迹。
少年的字迹飘逸,如游龙般有劲。
仿佛猜到她不会去搜花语,他贴心的写在了上面。
[白桔梗的花语:永恒的爱、不变的爱、真挚的爱。]
池语捏着卡片,眼眶发热。眼眸流转间,又注意到花束与包装纸的底部,还藏着一张纸。
她好奇,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展开,随即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像被泡在海水里一样,顿时变得又酸又涩。
是一封情书。
[TO,我的婠婠:
自从我们互相确定心意以来,我都没有给你一场有仪式感的表白。
其实自打我遇见你,我每一天都在庆幸,庆幸我们的相遇,庆幸自己的命怎么这么好,能让你这样优秀的女生喜欢上我。
你能喜欢我,是我的荣幸。
你说过,遗憾我们没有早点遇到。其实我也在遗憾。但是我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我们如果没遇到,那会是怎么样,我不敢想。
好在我们缘分够深。没有假设,没有如果,我们顺其自然的就跟对方相遇了。
所以你我,就是命中注定。
你我都知时间仓促,但是属于我们的时间肯定不会止步于现在。
我知道你在那里过得不好。我希望你在受委屈的时候,难受的时候,或者是想见我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要自己憋着,一定一定一定要给我发消息,我周末放假了就去找你。
最后,你真的很好,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并且永远只爱你。
——你的男朋友,徐言玉]
少年仿佛是怕过于显眼,还把情书的纸张也换成了白色。
泪水瞬间决堤,如巨浪汹涌。
她再也忍不住,弯下腰,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捂着脸,无声的哭泣着。
眼泪从指缝里流出,一波接着一波。
世上的人再如何多,此后也再无一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了。
她只喜欢居水县里这个真诚的少年。
为她堆雪人的少年。
为她放烟花的少年。
背着她回家的少年。
给她写情书的少年。
天空中云卷云舒,正如她的爱意与想念,延绵不绝。
徐言玉,谢谢你来爱我。
…
徐言玉一直站在巷口,目光紧锁着那辆黑色的轿车,直到它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你真的舍得?”徐想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旁边。
徐言玉收回目光,低声道:“舍不得啊。”
当然舍不得。
只是他们同样理智,同样相信对方。
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只有在自己越变越好的时候,才会有期待重逢的底气。
只是她走后,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很奇怪啊,明明她出现之前,自己也是这么过的。
但现在就是感觉少了什么,尤其是心里,空落落的缺了一大块儿。
他又沿着这个镇子,把他们一起走过的路,自己一个人重新走了一遍。
他们堆雪人的地方,他们一起散过步的小道,他们一起放孔明灯的地方。
和他们一起回家的路,他也又走了一遍。
巨大的空虚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那颗许愿树下。
他那天想帮她把愿望牌挂高点,她却一直固执的摇头,想要自己挂,说一定要亲手挂,实现的可能性才会大。
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随后鬼使神差的迈开腿,朝她挂的那个愿望牌走近。
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他站在她的愿望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愿望牌的正面转了过来。
少女的字迹清新飘逸,跟她的人一样,透着股力量。
[我希望我走的时候,阿玉不要哭。]
徐言玉瞳孔一缩,顿在原地。
这一瞬间,世间万物,不管是太阳高照,还是寒风萧瑟,或是鸟啼花落。
都与他无关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一个女孩的身影。
蓄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这块愿望牌,仿佛透过字迹就能看思到念之人的笑颜。
而这时候,手机突然传来了一条消息提示。
他心中一紧,心有感念的掏出手机。
果然不出所料,池语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她转发了一首歌给他。
【[Revive]】
他点开,轻快的旋律飘扬。
试图驱散他周身的难过和压抑:
“Can you hear me Do you feel alive”
(你能听到我的呼唤吗你觉得自己还活着吗)
“Because we're always searching for”
(因为我们总是在寻找)
“Something not easy to revive”
(那些难以挽回的东西)
“In the moment yes it's ture”
(随着分秒流逝)
“yes it's ture”
(没错确实如此)
“And although I'm not next to you”
(尽管我不在你身边)
“Just Know that I can feel it too”
(只要知道我还能感觉到你)
“Even if you no longer remember my name”
(即使你不再记得我的名字)
“I know we'll still hang on to this feelings the same”
(我知道我们仍然会保持这种感觉)
“And When the voices call to you from below”
(哪怕到了离开人世的那一天)
“Wherever you may go”
(无论你在天涯海角)
“In the end I know we'll meet again”
(我知道最终我们总会重逢)
“In the end I know we'll meet again”
(我知道最终我们总会重逢)
“In the end I know we'll meet again”
(我知道最终我们总会重逢)
“Meet again”
(总会重逢)
……
明明是轻快的旋律,可徐言玉还是听红了眼。
鼻子酸涩,滚烫的液体涌上眼眶。
泪水来势汹汹,抵挡不住。他缓缓蹲在了许愿树底下,抚摸着手上那串,她亲手帮他戴上的银骨手链,最后泣不成声。
抱歉啊婠婠,我一点都不坚强。没能实现你的愿望。
…
互相惦念的人,永远不会走散。
而我们,也永远不要输给时间。
————全文完————